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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站在夕光下,想起他们在垦丁的时候。那时的他们,无比亲密,却又相互恨着,恨到不得生啖对方。
    这一路走来,他也已经分不清,自己和她,是否真的是前世相欠,便注定要今生归还。
    而黎式没有这些记忆,自然也没有诸多的感慨,只顾着沉浸在美景里,浑然不觉身边人的眼神早就从天际处,转换到自己身上。
    一个西装打扮的人走上甲板,是游艇管家,他向着乌鸦客气地说话,“陈生,餐点都安排好了。”
    “餐点?咩餐点?”黎式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吓了一跳,现在飘在海面上的,竟然不止他们两个。
    乌鸦表情没什么变化,习惯性地掐了掐她的脸,回道,“是人就要食饭咯,咁简单的道理都要我讲?行啦,食饭去,太阳有咩好睇,日睇夜睇,唔就咁嘅(不就那么回事)?”
    餐厅已经被布置过,长矩形的玻璃餐桌上铺着洁白的绸布,边缘点缀着细碎的玫瑰花瓣。中央摆放了欧式烛台,旁边还配着一瓶年份久远的红酒,正等待着开瓶时刻,灯光切换得迷离且暧昧。
    搞什么?烛光晚餐吗?
    不止黎式愣住了,她身边的男人也停住脚步,神情有些难以形容,有一种进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的尴尬。
    有没有搞错?他只是让人准备一顿稍微像样点的晚饭,怎么布置成这样?真的土到奶奶家了。
    黎式忍不住笑出声,“喂,你的主意?”
    “”
    他能说什么,说不是?这里还有第二个人有权利在这艘船上作摆布吗?
    “都几好啊”,黎式给那男人竖了个大拇指,表示肯定,“审美正晒。”
    二人落座,菜品陆陆续续地被端上来。
    黎式本以为,这种氛围下吃的肯定是西餐,但一看上桌的菜色——小青龙,东星斑;基围虾,白斩鸡;烧腊四拼和白灼菜心,甜品还有燕窝煲和鱼翅盅。
    是烛光晚餐,但,粤菜版。
    黎式从怀疑到接受。想想也是,真要让他准备好法国空运鹅肝和手工意面,然后再错落有致地摆放在银盘上,好像也是有点为难的。
    “你犀利,烛光晚餐吃这些,你是头一人。”
    乌鸦哥似乎早就过了尴尬期,一副又找回自己主场的自信,这些菜可是他亲自点的,饕餮的选择怎会有错?
    “本来就系,食鬼佬(洋人)嘅嘢,食得饱吗?”
    但等游艇管家安排的小提琴手靠近的时候,又被他跳着脚赶开,“唧唧呜呜,拉的什么东西,行开啦。”
    黎式手里举着银叉,忍不住地笑。
    两人相对而坐,烛光摇曳,海浪轻拍。
    虽然有点鸡飞狗跳,但这顿中西合璧的烛光晚餐到底还是顺利地进行了下去。
    乌鸦开了那瓶红酒,倾身给黎式端了一杯。
    她一开始推拒,“我唔会饮酒。”
    他压住她向外推的手,笑着道,“这酒,就当是你还我的。”
    乌鸦说的,是黎式曾经为了逃跑,而给他下药。虽然时过境迁,但还是记仇。只是她听不明白,却也不指望他的解释,一杯酒而已,黎式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放在自己面前。
    放在从前,她是一定要拿话刺回去的:我们俩个,到底是谁欠谁?谁要还谁?
    两厢之境地,早就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船艇离澳门岛越来越远,然后摇摇晃晃的,停泊在一处人迹罕至的岛屿旁。船上的工作人员做完所有的收尾工作后,便乘坐快艇离开,将这艘船,这片海湾,这整个星空晚夜,都留给了他们。
    乌鸦又拉着黎式上了甲板,并排躺坐着,看满天星星。
    黎式似乎心情很好,她天生是个会被大自然治愈的人,因为旷野的风会滋长她自由生长的灵魂。
    他突然开口问,“出来玩,好高兴?”
    她没看他,自顾自数星星,随口回答,“谁出来玩不高兴?”
    乌鸦似是长长舒了一口气,一只手枕在脑后,换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道,“那个时候,我带你去台南睇海,也是那么高兴。”
    “台南?”黎式没那些记忆,问这些,好像是在好奇别人的故事一样,“我们仲去过台湾?”
    乌鸦看着她的脸,脑中像是电影画片快速平滑而过般的回顾那时的他们,沉默了很久,才道,“系啊,你睇到海,那个样子,傻得很。”
    那时他不知道她从前是否有看过海,但在那片白沙滩上,她眼神里的惊艳和惊喜不是假的。
    他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记忆力很好的人,昨天砍的人,今天就能忘记是刀下鬼的名字。可在垦丁的那几天,她的一颦一笑,都印刻入了他心里。
    他记得她在妈祖面前的祈愿;记得老货物店里那首周慧敏的《最爱》;记得她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座上,在初夏里勾画一场蓝绿色的梦;记得天涯海角,如在天地尽头般欲生欲死的夜晚。
    记得她说过,她喜欢看海,便奢望着,或许,也会喜欢他出生的偏岛。
    他没发现,在她面前,他其实爱得很卑微。
    黎式拍掉掐自己脸的那只贱手,生气道,“你说谁傻?”
    乌鸦接着掐另一边,“说你傻。”
    她皱着眉躲开他作恶的手,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问,“那张合照,是我们在那里影的吗?”
    乌鸦心中一惊,即刻警惕起来,“你记起咗?”
    “冇。”黎式摇头否认,“上次见过嗰张相,背景系海边,我猜的。”
    他狠狠松了口气,点头,“系啊,是那里拍的。”
    有一张照片佐证,她似乎更信了他的话,相信他们确实有一个美丽的曾经。
    夜色渐深,乌鸦看了一眼手表,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差唔多咗。”
    黎式疑惑地看向他,“乜嘢差唔多?”
    那男人故作神秘,没回答她的话,伸出一只手,用手指作倒计时,五,四,叁,二,一。
    不等黎式反应过来,不远处的空中突然炸出了第一朵烟花,五彩斑斓的光芒瞬间照亮了夜空,将海面染上一层梦幻色彩。
    她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不由自主抬头仰望。
    乌鸦脸上留着淡淡的笑,目光始终锁定在黎式身上,似乎这天地绚烂,都不及她眼中光芒。
    从维港的烟花,转换到澳岛的烟花,亦是两厢之境地,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烟花一朵接一朵地在夜空中绽放,每一声鸣动都震动他们心弦。
    她转头想和他分享心中喜悦,却一头撞进他仿佛能溺毙失足者的眼神深渊里。
    心跳不禁加速,黎式清楚感觉自己的脸颊在夜风中微微发烫,连忙转换话题,“你你有无听过人讲,对着星辰或者烟火许愿,愿望就会实现?”
    “有这种说法吗?头一次听。”他故意和她唱反调。
    黎式不同他计较这些,又问,“那你有什么愿望吗?”
    烟花如同璀璨的流星雨,绚丽洒下,这个夜晚,如梦似幻。
    “有啊。”乌鸦笑着道,眼神地落到她的脸上。无比直白。
    黎式第一次对于他露出的笑感到害怕了,分明那么情深温柔,却让她汗毛倒立。等再听清下一句话的时候,她紧绷的神经线,终于崩断。
    “我的愿望,就是你。”
    随着他的话音结束,一朵巨大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流光转动,星如雨,宇宙仿佛无限缩小,以他们为轴心,万物为止静止。
    他吻上她的唇,势在必得。
    男人俯身过去,抬手拨开她脸边的发丝,声音喑哑,一字一句,灼烧她的心。
    “永远,留在我身边。”
    如在港岛,如在台南,他要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里,今夜,势在必得。
    吻沾染着情欲,变得滚烫,从唇上离开,向下,颈侧,锁骨,挑开肩带。他埋在她双峰间再抬头看,那双眼,跟她噩梦里的一样锋利。
    似虎如狼。
    盯着他的猎物,咬死住,再不肯放。
    今晚,是逃不掉了,烟花炸在夜空,也爆炸在她的心上。光影闪烁间,他同她赤裸再见。
    一如在天地尽头的那夜,他恶劣地将男女之间最隐秘的事情搬到这天地之间,旷野之中,和着夜风白月,进行最极致的癫狂欢愉。
    他打开她双腿,那隐秘之所,是他投降之处。
    黎式失忆,乌鸦久违,又如何算不上初夜?
    但和飞机那晚不同的是,那时是生死一线的对抗。他的身体力行差点让她凋亡,而她的反抗与层层极致的包裹,也差点让他当场毙命。
    而今夜,是心意相通的结合。
    他用手指探索私密绒毛,侵入危险领域,像是蛇类逶迤在茂密的热带雨林,灵活轻巧又十分谨慎。而她似乎从没有情爱的经验,便整个人变得酥软,开始攀附着他,才能维持姿势。
    男人顾及着她,不敢贸然行动,却又不能不管已经要涨的爆炸的分身,便抓着她的手向下引导。她真的很难忘记第一次看见他那下身时的震惊和恐惧,真的要把这个膨胀的硬物放进自己狭窄的身体里吗?
    它是温热的,即便是什么都没做,也足令人感受到某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可以吗?”
    他已经抵在了她的耻骨上。都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实际上是明知故问。
    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亲吻吞没一切言语。
    因为内心没有抗拒,她便是充满包容性的,水盈而润滑。只要他调整好姿势,呵叱一下,便能连根没入。
    温暖,紧致的包裹感瞬间袭来,男人整个人都绷紧了,不自觉轻微颤抖,却又因为怕伤到她,拼命压制着,耐心等她适应。
    该如何形容这种满足?
    时隔多时,失而复得,他甚至能感知到某处的细细沟壑都被严丝合缝地被填满了,整个人如登仙境。
    他们的身体是早就磨合过的,天造地设般得相衬,只要起个头,即刻就能恢复所有肉体记忆。
    他很清楚地知道,她的关键点都隐藏在哪几处里,擦,磨,挑,撞,每一种都能使她变幻成成漩涡,然后吸得他头皮发麻。
    这一夜,很长。
    在漫天的烟火下,无人的海港边,他们极致欢愉。后来,黎式说风吹着冷,乌鸦就抱着她下了船舱。
    在客厅,在他们刚吃过晚饭的餐桌,吃了一顿极为丰富的宵夜,佳肴便成了她自己。她说口渴,他便换了位置,将人禁锢在自己和岛台之间,抬手从冰箱里拿了牛奶,自己饮一口,嘴对嘴喂给她,埋在她身体的硬杆始终不停。
    黎式比不得那个永远不知道餍足的男人,因为腰疼,便又换到了卧室。
    卧室旁边娱乐区,她被压在仰卧板上,被迫承受他后入的撞击,原来,她才是这套新健身器材的第一位使用者。
    游艇各处,激战成沙场。时间、空间、身份、身世、往事,种种都被抛弃,只顾生死沉沦的眼前。
    他不记得自己释放了多少次,又重新欲动了多少次。
    只知道,自己在那盛放的火焰中,早就成了她的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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