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几个小时,昨晚被折腾到散架的感觉还未完全消退。
主要是四肢发软。
她拿过衣服简单套上,下地时却突然发现地上有一朵红色的玫瑰花。看上去还很新鲜。
闻知皱了皱眉。
她下地走了几步,发现每隔几十厘米就有一朵这样的玫瑰花,如此有规律和次序地延伸到门外。
虽然心里面知道这肯定是贺屿之弄的,但她不知道对方准备的到底是什么,心里就不免紧张且好奇。
闻知很快换了衣服,顺着玫瑰花的方向往外面走。
她从贺屿之的卧室出来,一直走到外面的小客厅,又从小客厅出来到走廊。
闻知站在贺屿之房间的门口向远处望去,竟然发现地板上这些红玫瑰一直延伸到三楼尽头的露天阳台上。
但走廊很长,尽头门又是关上的,也不知道推开门后会是什么样子。
闻知抿了抿唇,跟着那些玫瑰花一直往尽头走,直到停在通往阳台的门口,停了下来。
其实此时,她心跳得飞起。
不过纯粹是紧张的。
闻知深吸了一口气,继续往前。此时心脏仿佛坐这过山车正不断向上飞升着,直到推开门的那一刻——
心脏跳到了至高点,猛然停住。
宽敞的露天阳台上堆满了淡粉、淡紫以及白色的花,白色的茉莉与雏菊、百合,淡粉色的牡丹和芍药,淡紫色的玫瑰,层层叠叠。
还有随着花朵相伴相生,所有花枝和叶片上的绿意,如此生机盎然。
此时雪已经停了,但放眼过去仍是漫长宁静的冬季。公馆旁种着的那些松树上残雪压枝,地面也是白茫茫一片,厚厚的一层。
只有她所在的这片阳台春意漫过,满目生机。
所见之处全部被花海所占,只剩下一条狭窄的路可以走。
闻知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顺着中间那条小路继续往前。一直走到路的尽头,看到很大的气球和横幅,上面用花体字写着:to my lover.
闻知没有看到贺屿之,却看到了无数大大小小,漂亮的礼盒堆在地上。
都是一模一样的淡粉色盒子,奶油白的绸缎蝴蝶结。
看上去那么少女,又那么浪漫。
其中有一个盒子在中间,起码有一米的长宽。最大,也最特殊。因为其他的盒子只有蝴蝶结跟礼品盒,但这个最大的盒子上面还额外贴了一张b5大小的纸。
上面印着“危险!请谨慎打开!”的警告字样。
闻知站在对面,心里一瞬间还想:贺屿之不会这么老套,自己藏在里面吧?
但这个盒子虽然大,也装不下一个人啊……
她心紧了紧,还是忍不住蹲下来。
自从看到这个最大的礼物盒后,她的所有好奇心就完全被这个最大的盒子给吸引走了,只想要看里面是什么。
虽然知道肯定是贺屿之送给她的,但她猜不出对方会送什么。
闻知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那个最大盒子的蝴蝶结拆开,然后一点一点地将上面的纸盒盖子掀起来。原本就不平静的心脏跳得愈加激烈,直到她看到了里面那个小小的,活动着的东西——
一只毛茸茸的小狗。
更确切的说,是一只看样子只有一个多月大的伯恩山犬。
黑白棕相间的颜色,毛短而软。眼睛圆溜溜的,纯黑色,看起来善良无害。
这只狗狗看上去很可怜,一个人待在盒子里也不知道多久了。
它一看到闻知过来就发出了某种呜咽似的哼唧声,后腿努力的半站起来,想要扒拉盒子的边缘。但因为这只小狗实在太小了,后肢力量也不足,一次次掉下去。
又可怜又可爱。
闻知心里一软,忽然眼睛酸酸的想要流泪。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将小狗抱了出来,直到放到怀里,才注意到盒子里还有一封信。
不过……
这只小狗好像刚刚在盒子里尿尿了,把信纸打了个半湿。
闻知又想哭又想笑,心头被温柔胀满。
明明眼泪已经流出来了,却又被这个场面弄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笑完,一边抱着狗狗一边擦了下眼泪,伸手将那张信纸拿了出来。
上面很明显是贺屿之的字迹。
是用黑色碳素笔写的,飘逸、漂亮、流畅。可惜有一片自己已经被小狗的尿给打湿了,字体模糊,很难认。
但闻知仍然努力地去认。
“to my lover:
其实很多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我们明明已经认识了这么多年,但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却又好像很短。”
“你还记得我去你学校找你的那一天么?我说很想你,是真的很想。”
“即使在分开这么多年里,还是会想起穿着校服的你。甚至在你走后为了麻痹自己,养了一只像你一样的兔子。在国外看到偶尔扎着马尾的女生时,会一瞬间想到你。”
“你明明不在我的身边,我却觉得你好像没有离开过我。”
“后来我才知道,其实那只是一种错觉。”
“是一种基于想念的心甘情愿。因为每天都会想到无数次你的名字,在心里梦呓里默念,才会觉得你从未离开过我。”
“我喜欢高中时的你,也喜欢现在的你。谢谢你愿意原谅我,嫁给我,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
“你不是喜欢小狗吗?希望此后的每一天,我们都可以共同将它健康养大。我无法治愈的,你心里的那一部分,希望它可以。”
“新年快乐,我的太太。”
“也希望未来的每一个春节,你都能在我的身边。”
闻知很努力的读完了那封信,心里酸涩的特别想哭。
要不是那只小狗一只在她怀里扭来扭去,爪子扒拉她的衣服,她真的很想在原地大哭一通——
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闻知抱起小狗转了转,也没看到那人的影子,只好掏出手机给贺屿之打了一个电话。
对面很快就接通了。
“你在哪儿?”因为刚哭过,闻知的声音还含着黏糊的水声。
“你猜?”贺屿之回。
“我不猜。我现在抱着小狗呢,你快点告诉我。”她吸了吸鼻子,小声撒娇道。
“我在楼下。”他回。
贺屿之听闻知已经有了哭腔,也就没有再开她的玩笑。
“你再往前走一点,走到栏杆的时候往下看,就能看到我。”他说。
但闻知还是有些茫然。
她左手抱着狗狗托在怀里,右手举着手机,按贺屿之所说的走到露天阳台的边缘处往下看,没想到真的看到了对方。
高大挺拔的男人穿着黑色的长款羊绒大衣,站在一整片白茫茫的雪地中,显得那样突出。
她举着手机往下看,他则拿着手机往上看。
终于,视线交汇。
闻知站在那里,听到男人清澈深沉的声音从手机缓缓流入耳廓:
“闻知,新年快乐。”
她抿了抿唇,也回:“新年快乐。”
“我现在上去找你。”贺屿之说着,准备挂了电话上楼。
“等一下!”
闻知心里莫名一急,忽然喊住他。
她在三楼,他在一楼。其实直线也不是很远的距离。
闻知喊住他的时候,贺屿之刚要放下手机。
但因为她喊了一声,对方愣了愣,看到女孩儿又指了指手机,于是便也站在原地,有些迷茫地重新将手机举了起来。
“贺屿之……”
闻知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比较幼稚的话,可能当面就无法说出口了。
此时她离他有一段距离,他又能听到她的声音。所以才有了某种忽然想表达的冲动。
“你说……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白头偕老,相爱一辈子吗?”
她往下看着他,忍不住问。
贺屿之明明穿着黑色如此成熟的大衣,虽然仍旧英俊得过分,但里外里都已经是年轻绅士的模样。
但在那一瞬间,她看到的,却好像还是当初那个清俊的少年。
“我们会的。”她听到他回答。
贺屿之半抬起头看向她,一手举着手机,另一手随意地放在大衣口袋里。沉黑色的眼睛从上而下,始终落在她的身上。
“一定会。”
“为什么?”闻知问。
其实她知道他一定会说肯定的答案,但她还是想听理由。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片刻,空气中有微微凝滞的感觉。直到她重新听到他的声音,一颗滚烫的心好像快要跳出胸口——
连冬天的风都变得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