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练防守,苏朝表现得异常积极,积极得让江听起疑。中途休息时,他问苏朝:“你是有什么好事吗?”
苏朝猛灌几口瓶里的水,笑嘻嘻地回:“很明显吗?”
“当然,你今天像打了鸡血一样。”
“咳咳,”苏朝故作咳嗽,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自豪地宣布,“放学后,我将迎来和我女朋友的第一次约会。”
“你不是经常和我姐见面吗?”江听有些不解,在学校里,他都不知道帮她们打了几次掩护,何来的第一次?
“那怎么能一样!”苏朝不自觉拔高了声音,激动地强调,“这是正式约会,正式约会!”
江听扬扬眉,吐出四个字:“有区别吗?”
在苏朝看来,江听这副十分不屑又不解的样子像极了江声,嘟囔道:“果然是双胞胎。”
下课铃响,随后响起不断循环播放的《感恩的心》,在平时这宣告着晚餐的开始,而在周五则是拉开周末的序幕。
黑板离宿舍楼不远,江听和苏朝收拾完东走到宿舍,大老远就看见站在椅子旁写字的江声。两个人走过去,黑板报上原先的国庆主题变成了普法教育。
这会儿,江声已经快写到结尾,听见脚步声后侧头看,问:“结束了?”
苏朝看着一整面的内容,惊讶地问:“你一个人画的?”
“怎么可能,四个人一起的。”
江听问:“那她们人呢?”
江声写完了字,拍拍手上的粉笔灰,大功告成,轻松地说:“我让她们先走啦。”
江听继续问:“那这一地的东西呢?”
他看向地上洒落的粉笔,红色水桶和泡在里面的两块抹布,还有丢在椅子上的黑板报手册。
“这不是等着你们来吗?”江声眨眨眼,说。
苏朝认命,看一眼手表,拍拍江听的肩,说:“交给你了。”
江声疑惑:“你有什么事吗?”
苏朝露出一丝只可意会的笑容,留下一句“秘密。”便跑去宿舍洗澡了。
江声和江听一起捡地上的碎粉笔,问他:“他要去干嘛?”
“和阿姐去约会。”江听接过她手里的粉笔,放进粉笔盒里,回她道。
“约会?”江听的眼睛开始变圆,惊讶极了,问,“现在?去哪儿约会啊?”
“嗯,约了四点半,不清楚。”
江声看一眼手表,距离四点半还剩十分钟,眼珠子一转,从他手里抢过粉笔盒,催促地说:“快快快,快去你班里收拾书包,拿出你这辈子最快的速度!”
江听原本还想洗个澡再回家,眼下硬生生被她拉起来,只得作罢,扭头看地上的东西,问:“那这些呢?”
“我自己来,快去,四点半,车库见,不要被她们发现!”
“你要跟踪?”
她这样急切,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对,快去!!!”江声边发号施令,边扛起椅子。
书包还在教室,水桶的水还没倒,抹布还没洗,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要快,要快,快!
四点半,苏朝和江央在校门口如约见面,两人相视一笑,一切竟在不言中,浑然不知自己已被瞄准跟踪。
青蓝所在的街上有一家很出名的冷饮店,夏天的香芋奶茶和橙汁是必点。如今进入秋天,冷饮店的重心转为油炸小吃,炸鸡柳、火腿肠、鸡腿,炸一切学生爱吃的小吃。
两人挑了二楼最靠里的位子,桌椅被装修成田园风格,椅子是吊着的秋千椅,吊绳上还裹着塑料叶子。每桌都有挡板,隔绝了其它桌的视线,保证了她们这一隅的私密性。同时也隔绝了她们往外看的视线,方便了江声和江听的潜入。
江声为了不暴露自己,先在楼下点好了单,再拉着江听偷偷摸摸上楼,此刻正坐在她们后面一桌。
两人一边吃着小吃,一边分心留意她们的动向。
江听看着趴在挡板上专心听隔壁讲话的江声,用眼神询问对面在讲什么。
江声嚼着江听刚递过来的鸡柳丝,翻一个大大的白眼,用气声回:“一堆废话。”
一个说自己练球如何如何,另一个不时地捧场,尽是些有的没的。
过了好一会儿,江声着急地指指门外,说:“她们要走了,快快快!”
两人赶紧躲进厕所,等时间差不多了,又下楼继续跟上,跟着她们进入街尽头的公园。
小情侣牵着手一直走啊走,走到了公园最里面的一处长椅前,坐了下来。
“秋天怎么还有蚊子?”江声放下挽起校服袖子,小声抱怨道。
为了不被发现,她们蹲在小路旁的树丛中,结果招来了蚊子。
被叮了好几个包的江声望着坐在长椅上的两人,又看一眼手表,已经开始不耐烦了——出校门都快一个小时了,天都要黑了,都不急着回家吗?
蹲在江声身后的江听看她一直在挠,知道她难受,提议:“回家吗?”
江声是想回家了,有些后悔自己当时头脑发热说要来跟踪,回家可比在这被蚊子咬强多了。
刚想起身,余光却瞥见坐在隐蔽处的两人开始慢慢贴近。
江声立即再次蹲下,回头看一眼江听,瞪得圆圆的眼里闪烁着不可思议。
远处的两人,身影越靠越近,越靠越近,脸也贴得越来越近,最后连嘴唇也贴在了一块。
天啊,天啊,天啊!
她看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
也许过了很久,也许没过多久,江声一点点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结结巴巴地说:“回,回家。”
江声骑着自轮车穿过不断变化的街景,有些凉意的秋风拍打在她的脸上,慢慢浇灭了她刚刚疯狂跳动的心,而思绪开始如耳边的风一样翻飞。
她毫无预料地偷窥了一场吻,但她扪心自问,难道真的是毫无预料吗?她的急促,她的偷听,她坚决不走的等待,也许一切只是尽在不言中罢了。
人们常说,江声是天才。她总是把天才理解为做什么都易如反掌的人,但真是这样吗?也许比起别人,天才只是更明白自己想要什么,更懂得所有的选择都是取舍。在这场旁窥中,她下定了某种决心,在取舍之间确认了她的得与失。
此刻的心情,让江声想起几年前在日本看的海,那时天很蓝,那时海很美,那时的浪不断拍打岸边。
而现在,她的心里也卷起了一场浪,心随着浪不断地翻涌,留下白色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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