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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岐比万河大叁岁,他生母去世后万擎山再娶了万河母亲,她是生了万河之后才从乡下老家搬进万家主宅的,照顾万岐也是尽心尽力。
    懂事之后万岐知道她是后娘也没改过一次称呼,还是跟万河一起叫娘,倒是她每年都叮嘱万岐要去祭拜生母。
    万岐在和万河给她守灵的时候再一次经历了丧母之痛,万河在旁边小屋里失声痛哭,万岐跪在牌位前抹掉眼泪暗暗发誓会好好照顾万河。
    万河小时候因为发色和别人不同受到过很多排挤,他从来不和家里说,有一次同学堂的小孩说万河坏话被万岐听见了,他直接把领头的那个小孩的门牙敲掉了。
    万河成长到能和他并肩的时候,万岐就把家里的生意交给他打点,那时候万家正从血汗拼杀向生意人转变,他作为长子理所应当地担起了出门闯荡的责任。
    走南闯北一路奔波,一年到头车票船票能装满一整个手提箱。最开始的几年根本连家都不回,只是逢年过节送信回来。
    万岐生得一脸正派相,常穿长款大衣,显得人更高大。
    初到滨城是冬天,海城长大的他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寒。
    在街上随便找了家时装店买了件毛呢大衣,出来之后站在街边点烟,皮手套塞在侧兜里露出了半截,皮靴的鞋头沾了点路上的雪,但是一看就知道是顶好的皮子。
    对面百乐门门口还停了几辆等活儿的黄包车,万岐走过去打算抽完这支烟再走,旁边过来一个人,他向后让了一步,结果撞上了身后的人。
    万岐连说两句抱歉,结果那人没理他直接上了黄包车走了。
    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一个油光水滑的年轻男人,一脸鄙夷地跟他搭话:“兄弟,你这也太老套了,我看你在这才没过来的,真是耽误事儿。”
    万岐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他莫名其妙,这人给他指指旁边离开的另一个上了女人坐的黄包车的男人,万河才明白,他这是以为自己是过来傍富婆的。
    他没多搭理这人,踩灭烟头就叫车走了。
    转天商谈会上看见一个坐在主座上女人,万岐定睛一看这好像是昨天晚上自己撞到的那个,他问旁边的人那是谁。
    “你不知道她吗?汤贯月啊!”他见万岐还是一脸迷茫,紧着解释,“你外地来的吧?这位是咱这儿最厉害的女商,滨城最早的汽车一辆在大帅府,另外一辆就是她的,明白什么地位了吧!”
    万岐点点头说受教了,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连着去了叁天百乐门,万岐终于再次看见了那个叫做汤贯月的女人。
    她把貂皮大衣搭在沙发上,里面穿了一件深色旗袍,头发盘起,妆容淡雅,整个人透着一股利落。
    汤贯月靠着沙发背等服务生送酒,结果过来的是一个没见过的男人,或者说见过。
    她的记性很好,记得在哪见过他。
    万岐把红酒放在她的面前,在旁边的单人沙发坐下:“汤老板,幸会。”
    “南边来的?”汤贯月摇晃酒杯。
    “海城来的。”万岐坐得端正。
    “去了我好几家铺子的是你吧。”汤贯月嘴角轻笑。
    “这不是来学习经验的么。”万岐赔笑,他想拿下汤家做盟友,必须让眼前人信他。
    汤贯月不作声,自顾自抿了两口酒,然后起身往上楼的楼梯口走。
    万岐起身看她,汤贯月做了一个跟上的眼色。
    万岐跟着她上了楼,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看起来这个房间是专门给她用的。
    “我...”
    “我知道,你不就是想从我这拉生意吗?”汤贯月抚平他大衣的领口,“合作的方式有很多种,看你怎么选择了。”
    她转身进屋,坐到沙发上点燃了一支细杆香烟,是最近流行起来的进口女士烟。
    万岐思考了半分钟,进屋关上了门。
    在滨城这段时间万岐都留宿在了汤贯月这,直到有一天万岐说要离开滨城一段时间,汤贯月才想起来问他叫什么。
    “万岐,岐黄的岐。”
    他说完汤贯月明显怔了一下:“海城,万家?”
    “嗯。”他不明白汤贯月为什么露出那种神色。
    “你先出去...”
    万岐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他出去靠在走廊的窗边看下面来往的行人。
    过了很久汤贯月才出来,她惊讶:“你怎么还在这?”
    “你没让我走,我怕你找我。”他实话实说。
    这层没有别人,万岐早就发现了,汤贯月应该就是这百乐门的老板。
    “你以后别再来了,生意的事直接跟掌柜说就行了。”
    不等万岐反应过来,她就匆匆下楼离开了。
    万岐在百乐门也等不到汤贯月,问店里的人也没人告诉他汤贯月家在哪,最后他靠问拉黄包车的师傅找到了汤府。
    管家敲门告诉汤贯月有个年轻人在大门口站了半天了,一问是找她的。
    走到窗户边看见大门外的身影,在大雪中站得笔直,汤贯月叹了口气,让管家把他带进来。
    万岐进来也不追问,就坐在那安静地等待汤贯月下楼。
    看见汤贯月披着毛毯下来,管家倒完茶水识趣地离开客厅。
    “我不是说让你别再来了吗?”她在万岐对面坐下。
    “我需要理由。”
    “甩掉一个男人还需要理由吗?”她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我这个身份,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在说谎。”万岐盯着她的眼睛。
    汤贯月和他在沉默中对峙,最后还是先开口:“海城万家,你爹是万擎山,你是长子,对吧?”
    “是。”万岐以为她找人调查了自己,但并不惊讶,正如她说的她想做什么都能做。
    “你知道我是谁吗?”汤贯月开始露出玩味的表情。
    “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二十年多前,我二哥的儿子出生,这孩子身体不好一直生病,找了大仙儿来看,说我克这个孩子,我得离他远远的才行,最后我父亲和二哥把我送到了滨城。”汤贯月裹了裹毯子,“哦对了,我以前姓万,住海城。”
    万岐的手搭在膝盖上握成拳,尽力稳住自己是声音:“那个孩子是我,对吗?”
    汤贯月笑着对他眨眨眼,他们俩阴差阳错搅在一起,也算是对万擎山的一种报复吧。
    万岐离开时留下一句我回来再来看你,汤贯月也没当回事,没想到过完年还没入春,万岐风尘仆仆地再次出现在汤府门外。
    他说我会继续留在你身边。
    他趁着过年回了海城一趟,在家里翻了个底朝天最后找到了汤贯月小时候玩过的一个小兔子摆件,这次一起拿了过来。
    汤贯月并没有显得很纠结,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小伙子跟在身边何乐而不为呢。
    她早就不在乎自己是万清月还是汤贯月。
    就这样万岐住进了汤府,海城还有好多姑娘倾心于他,都被他托人回绝,于是渐渐就有传言说万家老大在滨城已经有相好了。
    滨城商界也都知道了汤老板身边总是跟着一个有头脑的小年轻。
    这一年万岐二十二岁,汤贯月二十九岁。
    四年后万河有了女朋友,万房手术成功,万岐带着汤贯月时隔多年再次回到海城。
    万擎山一直向汤贯月忏悔,汤贯月总是轻轻地笑,她一点也不恨他了。
    因为万岐把一辈子都赔在了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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