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乐怡难受地揉着因受到猛烈碰撞而闷痛的脑袋,缓缓从地上坐起。
她不是死了,就该在医院,或者所谓的车祸只是她的一场梦,她该从自己房间柔软的大床上醒来。
反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是这样的地方。
古树繁密遮天蔽日,森林幽深,周围没有一个人影,风吹过,树叶如浪潮般窸窸窣窣,盖过了不知哪个角落里传出的虫鸣。
夕阳即将西落,仅剩几缕灰金色的阳光逃逸着,消失在密林更深处。
是……梦中梦么?
蒋乐怡按住自己颤抖不已的手,下意识地地摸向了自己的包包位置。
蒋乐怡自幼父母双亡,哥哥蒋子修是她唯一的亲人,蒋子修个人能力极强,一边兼顾着学业,照顾着蒋乐怡,一边还能从如狼似虎的各方元老手中抢回公司的控制权。
哥哥就是她的保护神,蒋乐怡对她的哥哥有着盲目的信赖,不论遇到什么困难,蒋子修都能替她解决。
没关系,现实也好,做梦也罢,只要给哥哥打电话就可以了,哥哥就一定能找到她的。
腰间空空。
蒋乐怡猛地低头,不可置信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摸了个遍,她今天穿的一身白色的裙子,设计上没有口袋,所以她的所有随身物品都放在她的包包里。
包括手机。
蒋乐怡压下内心不断涌上来的慌乱情绪,把周围角角落落都仔仔细细地找了一圈。
光线更暗了。
树顶传来几声粗噶的鸟叫,随后扑簌簌地飞向了远方。
怎么办……
蒋乐怡脱力般跪倒在了地上。
什么都没有。
没有包包。
更没有手机。
好在蒋乐怡不是一个意志消沉的人,哭了几分钟后很快就整理好心情振作起来。
今天周五,是她从学校回家的日子,哥哥等不到她,迟早都会发现她出事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她哥哥解决不了的事。
现在,她只要照顾好自己,等哥哥来救她就行!
一旦想开,蒋乐怡也不打算坐以待毙,原地等待是不可能的,这附近没有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即便她对野外求生的了解几乎为零,她也知道,夜晚的森林比白天要危险的多。
天色即将彻底暗下来了,蒋乐怡站起身,拍了拍裙摆上沾到的灰尘和枯叶,四下望了望,周围除了树还是树,什么都分辨不出来。
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闭上眼仔细听了一下,感觉身前的方向好像有流水的声音,于是顺从了自己的直觉。
她捡了个石块一边走一边在树上做记号,顺便留意着是否有能吃的食物,当然现下最要紧的还是尽快找到一个能够安全过夜的地方。
一路上什么都没看到,光线也越来越暗了,森林里黑影重重的,到处都是窸窸窣窣的声音,隐隐约约好像还能听到长而嘹亮的兽吼。
穿过树丛被树枝划伤的手臂火辣辣的疼着,为数不多的勇气即将消耗殆尽,蒋乐怡开始犹豫,要不别走了,找棵树爬上去躲一晚吧……
可她不会爬树……
这片森林里但凡粗壮些的树,底端都是笔直且没有多余的枝丫的。
不然就地刨个坑躲进去?
不行吧……没有工具地挖出一个能藏人的大坑,且不说可操作性有多大,她……她怕虫啊!
要躲在土里,蜷缩着跟它们亲密接触……
可总不能一直这么待在地面,真遇上什么野兽了,她这点肉给人塞牙缝都不够……
到底要坚持多久才能等到哥哥啊……
蒋乐怡绷不住又想哭,眼睛红红地憋住了,她不敢。
怕自己动静太大到时真惹来什么奇奇怪怪的动物。
好在没走几步,用探路的树枝拨开一片挡路的树丛后,蒋乐怡看到了一个山洞。
担心是什么动物的巢穴,她直通通地进去,先猫在洞口边,往里先丢了好几个石块,大致确认安全后,她这才往洞里走去。
这里地势略高些,日光已经完全散场,星月皎洁,冷而白的月光轻柔地穿过树叶,照亮洞口寸许。
这光亮给了蒋乐怡勇气,她进入山洞,不料洞里还有一个人。
是个男人,男人单腿屈膝靠坐在山壁上,垂着脑袋看不到脸,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遇到同类,蒋乐怡还是开心的。
有人帮忙的话,她应该很快就能找到哥哥了。
“不好意思……先生?”她停在男人几步之外,喊了他好几声。
这种环境下都能睡这么熟,心是不是忒大了点?
对方一直没有反应,蒋乐怡腹诽几句,没多想什么,又走近几步,“你好?”
走近后她才发现空气中的血腥味浓重,男人身上似乎受了很严重的伤。
“天哪……”
他不会死了吧?
蒋乐怡心里慌地要命,抖着手将手指贴上了男人的脖颈,触手尚有余温,指腹下的脉搏虽微弱,却万幸还是在跳动的。
男人身前大大小小伤口无数,最严重的是腰侧的伤口,伤口很长,鲜血浸湿了衣服,依旧在缓缓地流着血。
不能让血再这么流下去了,他会死的……
蒋乐怡绞尽脑汁地回忆军训时候学的那点贫瘠的急救知识,取下头上的发卡,往石壁上摩擦,然后在发卡的辅助下撕下了自己的裙摆内侧的裙撑。
得亏她今天穿的是一条蓬蓬造型的裙子,里面一层又一层的布料足够她用来包扎了。
柔软的布料一圈圈缠上男人的伤口,蒋乐怡打上结,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看着男人在黑暗中模糊的脸庞,轻轻地叹了口气。
外面风声呜呜,蹿进山洞引发的回声凄厉地像鬼号,蒋乐怡又探了一下男人的脉搏,抱紧膝盖,坐在了男人身边。
她懂的实在不多,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只有听天由命了。
·
也不知道最后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蒋乐怡猛然惊醒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她想起男人的伤,第一时间关注男人的状态,他嘴唇干裂,全身绯红,显然烧得厉害。
昨天她就听到了附近有水流的声音,奈何夜色太暗不敢前往确认。
男人肯定是伤口发炎引起的发烧,她不懂消炎,唯一能做的只有想办法帮他退烧。
“你等我回来。”
不管男人听不听得见,蒋乐怡丢下这句话,拿起剩下软布跑出了山洞。
不远处果真有一处山涧小溪,溪水清澈,白日里的森林风景很美,蒋乐怡无心欣赏,她挂念男人的伤势,打湿了纱布便急急赶回男人身边。
以前她发烧的时候,哥哥也曾帮她物理降温过,她学着哥哥当初的手法,拿着软布轻轻拍按着男人的脸、脖颈、腋窝和手心。
其实还应该擦一下腹股沟的,不过她昨晚包伤口的时候为了固定,腰腹那里已经连同大腿根给一起包进去了,如今也不好拆它,只能作罢。
擦完一轮蒋乐怡去溪边洗了软布,又回来给男人擦了脸。
随着脸上的血污被清水一点点擦去,露出男人的面容,蒋乐怡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本来看轮廓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男人可能长得不错,没想到实际比她以为的还要更俊美一些。
尤其男人此刻剑眉紧锁,双眼紧闭,墨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两片鸦黑的眼睫扑簌簌地颤动着,这种冷硬又脆弱的矛盾感,真的……极易催发人的保护欲啊。
蒋乐怡甩了甩脑袋,甩掉了脑子里对男人的升起的探究想法。
她不想关心这人的身世与遭遇,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的衣着打扮,他身上那些显然不可能是野兽造成的伤口……
她只想问路,只想尽快找到哥哥。
等她联系上了哥哥,她就会离开这里,男人后续如何不用她管,哥哥自然都会替她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