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支在齐聿的腿上,比他还高出一个头,两只拳头攥紧,藏在了大裙摆里。
齐聿看她看得很认真,很久都没说话,却等她已经支撑不住时抬手将人接住,让她颤抖的上身砸进臂弯里。
“喜欢啊,我最喜欢我的瑶瑶了。”
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也不知道她在期待着什么。
“哦。”回答的有气无力的。
“怎么了,突然确定这件事。”
可齐聿不想放过她,抬手点着她的鼻头,一路追问。
“没什么,就是问问。”
“你觉得爸爸不喜欢你?为什么会有这种错觉。”
“不是错觉,就是,没什么……诶呀我就是想问问嘛!”
长这么大了,齐舒瑶面对她不想回答的问题时还是熟悉的炸毛,齐聿也好脾气的配合,真的就止住了这个问题。
不过新的问题也续上了。
“那我也想问问你,这几天为什么躲在屋子里不出来。”
“我,我,我就是要画画,有个新的灵感,但是落笔画不出来,比较烦,谁也不想见,就这样。”
她磕磕巴巴的解释,手也在身侧不停的乱划掩饰。
“哦,这样啊。”
“啊…那个,你到底怎么学会针线活的啊,我记得我小的时候你就弄这些弄得可熟练了。”
小姑娘举起缝在细纱上的花朵在他眼前晃,拉着他生硬的再次转移话题,但齐聿明显有些出神,他也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小手和裙子上的花,轻轻摸索,半晌才开口。
“这些都不难,慢慢学,多实践几次,就会了。”
“我小的时候经常穿补过的衣服,还有你的大衣服改的小衣服,我爸手艺真不错。”
齐舒瑶老道的夸赏一番,抬手反着拍了拍他的下巴,入手就摸到了扎人的胡茬,密密麻麻的。
她转眼盯着他的侧脸,用支起来的膝盖撞了撞他的肩膀。
“爸,裴于州死了之后,是不是特别乱啊。”
“怎么说?”
“我和笙笙聊天的时候说起的,她那个青梅竹马的邻居苏少谨,好像就是因为这件事家里有什么动作了,他爸从商这么多年居然跑去当官了,怎么看都很奇怪,不过我也搞不清楚,就都是瞎猜的。”
齐聿拍着她后背的动作慢了下来,把她着短短几句话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反复确认其中的逻辑,应该没什么问题。
“没事,现在事态还没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还都是正常的。”
“那你也要小心,我总是觉得裴于州的死很不正常,就算他早就有病,很严重,但也不能退休了就死了,这时间怎么可能赶得这么巧。”
“他其实是算提前退休,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吧,本来就病的很严重,连医院都出不了,无奈之下才退休的,其余的虽然也有疑点,但现在都还没穿成串,只能先观察着。”
她说的齐聿也早就有考虑,只可惜事发突然,他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抓不住其中最关键的点,也就只能先冷静下来。
“放心,就算天塌下来,就我呢,我会保护我的小姑娘平平安安好好的。”
“反正你就得小心,这世道多乱啊。”
“好,爸爸跟你保证,那现在我的小祖宗能回去睡觉了吗,是想白天顶着两个黑眼圈接待客人?”
“睡睡睡现在就睡。”
齐舒瑶一骨碌的从她爸的怀里爬起来,还没站直又被压在脚下的裙子扯着跌落了回去,扑着齐聿一起栽倒,男人笑着将小笨蛋从裙子里解救出来,直接抱着她回了卧室。
人都放到了床上,可脖子上的手臂还迟迟不愿意拿下来,甚至小腿也抬上来打晃,齐聿拍着她的后背打趣,
“要爸爸晚上在这陪你睡吗?”
“好啊。”
她以一个高难度的动作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扑进被窝里,躺在一边,并掀开了另一半的被角。
她的眼神纯真的让齐聿唾弃自己,他指了指浴室的方向,示意她先躺下。
齐舒瑶看着他的背影走了出去,卷起被子蒙在了自己头上,在被子下扭成了弧形,接着又猛地弹起,鬼鬼祟祟的把扣在地上的画板藏进了角落。
甩掉身上修身的打底裙,快速套上了宽松的睡裙,接着就躺好掰着手指头算齐聿在浴室里洗了几分钟的澡,一个手掌的手指头都被压下去之后,擦着头发的男人围着浴巾走了出来,用毛巾胡乱的在短发上擦了几下就钻到了她的身边。
他们规规矩矩的躺在公主床的两边,压得被子只露出个头,两人同时看着天花板发了几秒钟的呆,齐聿才伸手关掉了床头的灯,卧室里瞬间一片漆黑。
情绪最消耗体力,环境暗下来,瞬间就困了,不一会齐聿身边的呼吸声就平稳了下来,女孩无意识的朝他这面翻了个身,一根柔软的小手指勾在了他的大手上。
他反手把那一整只小手攥进了手心里。
前后大半个月了,齐舒瑶终于睡了个安稳的觉,天刚蒙蒙亮,只有一丝光从厚重的窗帘缝隙挤了进来,还有奇怪的触感贴在脸颊上,她伸手去推,手也被钳住。
“干嘛……”是黏糊糊的嗓音。
“没事,睡吧。”
隐约间听到有脚步声,和开关门的声音,她翻了个身朝向了另一边,很快又续上了梦。
天亮了,时间就过的飞快,齐聿都从外面回来了,屋子里的人还在睡着,她翻了好几个身,把被子卷了几卷箍在身上,扭成了一团。
家里的小女佣说得对,这山里的清晨就是凉,竟然有只冰凉的手挨在了齐舒瑶的脸上,惊的她突然睁开了眼睛,瞳孔好半天才聚焦回来,看清是齐聿后嘟囔了一句,
“早上干嘛去了。”
“接客人。”
“嗯……”她这次终于挥掉了他的手,又要睡过去。
“今天不能再睡了,快去洗个澡起来,还要去化妆打扮呢。”
“困……”
“明天再睡,客人马上来了,去洗个澡就清醒了。”
可她翻了个身,揉着眼睛,人是还没清醒,
“爸爸给我洗。”
齐聿没敢贸然掀开她的被子,只是整理着边缘,听到这么句模糊的话,手一顿,又一笑,
“嗯,以后的。”
“嗯?”现在这小丫头好像才醒过来。
“起床了。”他终于把人直接从被子里拖了出来,抱着她扔进浴室。
“你今天怎么身上这么香,香水喷多了吧。”她的小脑袋又挤了出来,被齐聿一掌握住送了进去,关上门,他转身下楼去安排今天生日宴的事情。
今天刘妈给小寿星包了一锅小巧的袖珍包子,一口一个,刚出锅后齐聿先在一旁偷吃了两个,味道很鲜,他接过盘子拿了筷子,又回到楼上。
齐舒瑶的房间里乱成了一团,裙子已经穿到了身上,但是首饰配饰都还没有选,本来整齐摆在首饰柜里的大大小小金银珠宝全都被翻了出来,从衣帽间一路摊到卧室,她的长头发刚洗完还是湿的,这边刚吹干那边接着就在梳,十来双手在她身上忙乎,而中间的主角还在打着哈欠,眼睛都睁不开。
她刚刚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一睁眼便从镜子反射的角落里找到了靠在门口的他。
“快进来啊你在外面干嘛?爸你帮我编头发,她弄得我好疼。”
小女仆赶忙松开了手后退一步,齐聿上前将头发接过来,将装着小包子的盘子递给她,手上按照她画的示意图开始编。
给闺女编头发确实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可如今上手依旧还是熟练的。
齐舒瑶吞下一个小包子,从镜子里看着他,
“你早上到底去哪了,接什么客人我看家里没别人啊。”
镜子里的那双修长的手在她的发丝里来回进出,嘴角的笑容很是温柔。
“还记得之前养在城东别墅里的那两只和你很像的小猴子吗,今天给你接回来了,凌晨时到的。”
“记得,奇奇和果果嘛,我和它们哪里像了,你总说这么说。”
“因为你们都喜欢往我的后背上爬,连动作都一样。”
说话间他已经编好了头发,所有的发丝都向后收拢,再一下放开,大眼睛的漂亮小姑娘看起来更像个小公主了。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还提干什么。”
她愤愤的将最后两个小包子捏在一起都放进了嘴里,盘子潇洒的往桌子上一推,站了起来,裙子微长,一截拖在地上,静置时是直筒的款式,微微转动起来就能看到里面褶皱的拼接结构,像朵盛开起来的花朵。
微微后退一步,在屋子中间转了一圈,发丝和裙摆一起转动,在空中划出了漂亮的弧线。
“怎么样,我今天漂不漂亮。”
“当然漂亮,我们小姐哪天不漂亮。”
还不等齐聿回答,旁边的佣人们就先夸耀起来了,而她的本意似乎也不是问他,脸上并没有其他神情,转着身子欣赏着镜中的自己。
“好了让韩妈带着她们先把屋子收拾一下,我们先下楼。”
他上前一步要去拉她的手,却被闺女躲了一下。
“现在就下楼?有人来了?这么早?”
“没人来,就是趁着现在这会儿让你先看礼物。”
“啊,现在就拆礼物吗,太早了吧,怎么今年不让别人看看我爸有多豪了吗。”
“我怕今年的礼物吓坏那帮人。”
齐聿不知道再叫什么劲,一定要走过去牵住她的手,把她柔软的小爪子放在手心,再握上去,齐舒瑶裙子下面还穿着拖鞋,比他矮了不少,看起来还真的像是牵了个小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