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天放开了手,右手指尖滑过我的耳后,停在颧骨下缘。或许很久,又或许不久之后,她退了开来,有些仓皇似的,不敢抬眸,只咬住了下唇。
然后她低唤了我一声:「阿律。」
不到半秒,我就偏头再度吻住她,把什么循序渐进跟规矩全都拋到了九霄云外。两个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我将她抱得离自己更近,闭上了眼,只想专注让她明白我的在乎和心意。
可是后来,我觉得不对劲。
因为她的双手慢慢往下,竟放到了我胸前的釦子上,似乎在尝试着解开它。
「蓝天?」我整个人触电似的弹开,但她又追上来,不肯让我发言。
等她解开了第一颗釦子,又打算去解第二颗时,我攫住了她的手,将身体后倾与她拉开十公分以上的距离。
「蓝天!」我惊疑不定地看着她,微蹙起眉,大约半分鐘后,确定她冷静下来了,才缓缓松开手。
我当然知道蓝天打算做什么,又不是未经世事的人!
但就是知道,所以我更无法理解了。
没等我问,她就靠过来环住我的腰,将额头抵在我的肩膀,深深地叹了口气。
片刻后,从肩上传来溼润冰凉的触感。就像心里构筑的铜墙铁壁彻底被击垮了一般,蓝天终于哭出声来,偏偏她又死命地压抑,让声音断断续续的,要不了多久便开始抽噎,止都止不住。
终究不忍心,我侧身反抱住她,将她的眼泪和哭声全都兜进怀里。外头的雨声不知何时又骤然加强了,敲击得铁窗叮咚作响。
「阿律,你爱我吗?」随后,蓝天带着颤音的追问传达出心慌,却间接解开了我所有的疑惑。「你爱我吗?」
……她只是怕,怕她留不住我。
蓉姨过世了,她生父只怕也撑不过年底,无论前后者,都是她看重的人;因此,她害怕我哪天也会走上同样的路,害怕她在我心目中的份量不够重,更害怕的是,向我承认这些恐惧。
恍然大悟的同时,我的心情比起蓝天并没有好过多少,不晓得究竟要高兴,还是陪她一起难过。
真复杂。
「蓝天。」我轻轻喊她,引她听我说话。
她的哭声一顿,被她强硬地插进一个断点,却无法全然遏止,尚馀细细的呜咽,伴随着紊乱的呼吸,听起来可怜兮兮的。
「蓝天,你仔细想想,当初我说过,要陪你浪费多少青春都可以,之后我有没有食言?」我捧起她的脸,看她难得哭得乱七八糟,一点美感都没有,却真心松了口气。「到现在,我们大概也没什么青春可以浪费了,不过你看,我是不是还在?是不是还在你身边?」
她瞇起眼,眼泪又掉得更兇了,还不时噎一口气,跟个小孩子一样。
忘了曾经在哪本书上读过,每个习惯倔强逞强的女生心里,其实都暗藏着敏感脆弱的灵魂,不是她们不愿意表现出来,只是没遇上个正确的人,让她们尽情宣洩。
等了这么久,守候了这么久,我觉得很值得──最大的收穫就是,让我明白了自己对于蓝天而言,是那个正确的人,是那个她不想放开的人。
「有什么问题,我都会陪着你处理;情绪再失望再痛苦,我也会陪着你走出来。仔细想想,那个问题的答案,你不会不清楚。」温声说罢,我倾身凑近她,双唇印在她的眉间。
再抬头时,我凝望她慢慢止住了眼泪的双眸,以及比稍早都还要更红润的脸色,禁不住莞尔。
「所以,就算你不做那些,我也不会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