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响又再度传来,夏雨芊再一次地敲打着栏杆,栏杆似乎因为受她的愤怒感染,也起了一阵的回响,颤震着。
不只是因为姐姐要嫁给一个陌生人而愤怒,更多的是,痛恨自己。
夏雨芊痛恨自己,每次都如此地衝动,说话不经大脑,才会让姐姐一次又一次的伤心落泪。
六岁那年,她第一次把姐姐弄哭,她印象深刻。
「你真的好没用!没用鬼夏雨芊!」夏雨芊想到过往自己的作为,以及方才的行为举止,气得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瓜。
「都是陈如玉!每一次都是她,拆散姐姐的感情,逼迫姐姐嫁给陌生人!全都是她!」夏雨芊咬着牙,一脸想要杀人的模样。她望着黑漆漆的大海,把双手放在两颊,作一个「大声公」状,接着向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大声地吶喊起来。
「陈如玉你这个巫婆!你害死白雪公主──」在夏雨芊心中,姐姐就是白雪公主,而巫婆,正正是母亲陈如玉。
她重覆了这句话几遍,且愈喊愈大声,像是要全世界都知道这个消息似的。
喊了几回过后,夏雨芊感到喉咙有点乾涩,而海风也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地进入到喉咙中。
好痒……好乾……
「咳、咳……」忍受疲惫且被海风入侵以致痕痒万分的声带,夏雨芊开始咳嗽起来,她一手撑着栏杆,一手掐着自己的喉咙,不停地咳嗽。
倏地,她感到背脊有般凉风传来──
一种不妙的感觉忽然涌上头来,她顿感头皮发麻……急忙咽了咽口水,慢慢地撇过头去,往身后一看。
只见“白雪公主”和“巫婆”都佇在自己的身后。
她们什么时候来的……
完了……刚才说的话,她们该不会全都听见了吧……
夏雨芊心中一惊,接着心虚地对着眼前的二人露出一个尷尬的笑意:「呵呵……」
「还不跟巫婆回家?」夏母冷冷地望了夏雨芊一眼,接着吐出一句让夏雨芊剎时僵立在原地的话,便直直地往前走去。
“白雪公主”则跟在巫婆的身后,临走时,还不望撇回头来,凝视着妹妹「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露出一脸的无奈。
似乎在说「你没救了」一般。
夏雨芊僵硬地佇在原地,脸「刷」一下地便变得通红。
海风凉得有点刺骨,不知是站了多长的时间,夏雨芊才回过神来,接着跑了起来,意图追着已走远的姐姐与母亲的背影。
眼子底中,倔强依然。
那一年,夏雨芊十二岁,夏子晨二十二岁。
清晨。
夏子晨早早就起床,做早餐、浇花、吸尘……忙碌得很。
哪里像是白雪公主了?根本就是个灰姑娘!正在吸着尘的夏子晨想起昨晚妹妹在海边说的一番话,不禁摇了摇头。
她用衣袖抹了抹额上的汗珠,吸尘完毕后,她便缓缓地步入厨房,端起一个银色的餐盘,上面装的,是她宝贝妹妹夏雨芊的早餐。
一杯柳橙汁、两片吐司以及煎蛋,都是妹妹的最爱,这个姐姐可算是对妹妹服待周到了吧?
来到妹妹的房门前,正想敲门之际,眼前的一个景象让她哭笑不得。只见门前的一个小白板上写着,「巫婆与猪不得内进!」的字样。
还好今天“巫婆”不在家,不然被她看见了,后果可不堪设想!
叩、叩──
夏子晨强忍着笑意,接着敲了两下房门,便开门进去。
「睡美人起床了。」夏子晨小心翼翼地把银色餐盘放在床边的小圆桌子上,本烦恼着不知又要花多少的劲儿才唤得醒懒虫妹妹,而在此际,她的耳畔却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什么睡美人……」这把声音有点低沉,不过无论如何,她还是听得出来,这是属于妹妹,夏雨芊的声音。
把目光投射在声音的来源处,只见妹妹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直直地注视着自己,「你醒啦?那么早?」夏子晨带着一脸的不可置信凝视着妹妹。
「睡美人醒来的时候,第一个不是应该看到王子的吗?怎么会是白雪公主?」夏雨芊的眼皮垂得低低的,有点无力的吐出一句来。
而姐姐像是察觉不到她的异样,只顾着笑,「我才不是白雪公主,你看我整天要服待你,与其说是白雪公主,我更像是灰姑娘吧?」
「那我也不是睡美人……」夏雨芊低声地吐出一句,接着微微地蹙起眉来,「姐姐我胃痛……」用双手抱住腹部,接着带着更蜷曲了点的身躯,露出一抹的痛苦神情。
「叫你昨天那么倔强不吃饭?活该!」
怎料,姐姐听罢却没有露出半分的怜悯神态,而是冷冷地望着夏雨芊,「快起来,吃完早餐陪我去试婚纱。」
婚纱二字好像是直击夏雨芊的心房,一听到这两个字,她便立马像恢復了体力般,猛地坐起身来。
她坐立在床上,直直地望着佇在床边许久的姐姐,若有所思着,目光流转间,似有着一抹的担忧情愫。
「姐姐,你爱那个男人吗?你真的愿意……嫁给他吗?」思考了好长的时间,夏雨芊带着一脸的忧心忡忡询问。
夏子晨瞪圆了眼,面部表情僵住,如同石化般,直直地站在原地,不发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