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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彧在看过后,便将其收入袖中,道:“你每日还是要看够四个时辰的书,直到入宫那一天。”
    说到这里,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有些古怪,顿了片刻,才委婉提醒道:“士欲宣其义,必先读其书,你虽为女子,亦该读一些正经诗书才对。”
    燕摇春先是一愣,尔后立即反应过来:“你能知道我的任务进程和细节?”
    楚彧轻咳一声,没有否认:“只是略知一二。”
    燕摇春:……
    她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晚上看春宫图看到深夜,本来以为是偷偷摸摸,结果还有另一个人全程知道,这是什么大型社死现场?
    燕摇春面无表情地想,算了,这辈子很快就过去了,再说了,看春宫图又不是她的错,她是一个成年人,看点色图怎么了?犯法吗?
    想通之后,燕摇春很快就恢复了坦然,道:“诗书无趣,我读不得四个时辰,再说了……”
    她忽然倾身过去,一把握住了楚彧的手,后者下意识要挣脱,却听燕摇春问道:“八幺八,只要我保持读书这个动作,任务就会完成,对吗?”
    八幺八沉默片刻,回答:“正常来说,是这样的。”
    说起来,这个人工智障系统也不知道出了毛病,明明燕摇春才是宿主,它却错绑在了楚彧身上,燕摇春不能接受任务,她甚至无法正常与系统交流,只能通过与楚彧的皮肤接触,才能和八幺八沟通,而楚彧虽然能接受任务,却无法完成,这也就意味着,所有的任务他们都必须合作完成,才能获得奖励。
    这也正是楚彧一心想要燕摇春入宫的原因。
    尽管系统八幺八的存在已经超出了一个古代人的认知范畴,但是人的好奇心总是无穷的,尤其是这个人,已经站在了世间的顶峰,他的探究欲和求知欲便愈发强烈。
    “除了读书以外,后面还有什么任务吗?”
    八幺八的电子音一如既往的平板:“只有宿主完成当前任务,顺利通过选秀后,才能正式开启主线剧情。”
    “如果我没有通过选秀呢?”
    八幺八没有任何犹豫:“如果宿主选秀失败,系统将会开启支线剧情,请注意,支线剧情的完美度有限,不足以完成「宿主走上人生巅峰」这个目标,效果大打折扣。”
    它那没有情绪的声音忽然多了几分幽怨:“这样一来,八幺八将会被扣除年终绩效的。”
    那语气,简直像极了卑微打工的社畜,让人听了都有些于心不忍。
    燕摇春却冷笑一声,反问道:“你身为一个系统,却绑定错了人,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难道不该扣绩效吗?”
    八幺八默不作声了,燕摇春毫不留情地道:“没投诉你就不错了,别想着pua我,我不吃这一套。”
    八幺八:……
    “对不起,宿主,这是我工作上的失误,很抱歉给您带来了困扰,八幺八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燕摇春:“只有歉意吗?”
    八幺八立即心领神会:“稍后系统将会为您发放一份补偿,请注意查收。”
    它话音一落,燕摇春手中就多出了一个白瓷小药瓶,上面贴着一个标签:舌战群儒丸,品质:中级,药物效果:永远年轻,永远说话难听,想骂人就骂人,想发疯就发疯,骂遍天下无敌手,安全无副作用。
    楚彧默默旁观了半天,语气复杂道:“我一直以为它过于蠢笨,不能与人交流。”
    燕摇春笑了:“你没见过那种属下么?但凡遇到点什么事情,就是这个我不懂,那个我不会,一问三不知,他当然不是真的蠢,只是在故意装傻,躲避责任罢了。”
    八幺八就欺负楚彧是个本地土著,不了解系统,所以才一直装傻充愣,而燕摇春一开始也差点被骗过去了,直到她听到对方提起年终绩效,起了疑心,试探几句,八幺八果然火速滑跪。
    这个系统,还真是贱兮兮的啊。
    那瓶舌战群儒丸最后留在了燕摇春手中,楚彧对它的兴趣不大,相比起来,他更喜欢那一份玻璃制作法,并且准备回去仔细研究一番,看看能不能根据那个方子,炼制出真正的玻璃。
    两人谈妥了一切事宜,燕摇春才下了马车,秦灿依然尽忠职守地立在一旁,向她微微颔首:“五姑娘。”
    “对了,”燕摇春忽然想起来什么,又一手掀起车帘,对端坐其中的楚彧道:“你上回派人送了那一马车的书,都叫我的两个好姐姐拿去苦读了,你们皇宫里书多,下次给我再送几本有意思的,不要四书五经那些文绉绉的,我也看不懂,其他什么杂记演义、风月奇谈,都可以,我不挑。”
    听得她大喇喇地说出风月二字,楚彧的眼皮子一跳,好半天,才无奈道:“知道了。”
    ……
    燕摇春回了自己的院子,大白天的,钱嬷嬷随时可能进来,她也不好太出格,再吓着老人家,于是翻出一本演义来,才看了几页,便开始犯困。
    燕摇春心里琢磨着,如果只要求时长,不要求质量的话……
    然后她就想出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钱嬷嬷进来的时候,发现燕摇春正躺在床上,两眼放空,直愣愣地盯着床帐顶,整个人痴痴的,看起来十分诡异,她吓了一跳,连忙扑过去,急急道:“姑娘!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
    燕摇春冷不防被她抱住,回过神来,忙道:“没事没事,嬷嬷,我在看书呢。”
    钱嬷嬷愣住:“看书?”
    燕摇春伸手往上指了指,钱嬷嬷抬头一看,只见那床帐顶部果然有一本书,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固定住了,书页摊开着,她哭笑不得地道:“姑娘,谁会这样看书啊?”
    燕摇春慢吞吞地道:“这样比较省力气。”
    她只需要躺着,把目光放空,定在书页上,就完成了这个看书的动作,至于看没看懂,谁在乎呢?她相信同为打工社畜的八幺八也不会计较这些细节的。
    正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呼喝之声,有人匆匆进了院子,闹哄哄的,钱嬷嬷皱起眉,不悦道:“这府里的下人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说着便要出去查看,谁知两个婆子冲了进来,见燕摇春躺在床上,便要伸手去拽,钱嬷嬷当即大惊失色,一边阻拦,一边喝止:“你们想做什么?快快松手!到底还有没有规矩了?怎么能冒犯我家姑娘!”
    一个婆子叫嚣道:“老虔婆,别在这挡路,大夫人说了,要抓五姑娘过去问话!”
    “五姑娘闯下大祸啦!”
    钱嬷嬷哪里肯信,死死护在燕摇春面前,往地上啐了一口:“呸!放你娘的狗屁!没长眼的东西,我家姑娘向来安安分分,走路都怕踩死蚂蚁,能闯什么大祸?指定是那些个吃了煤炭,黑了良心的人要作践她。”
    钱嬷嬷到底年纪大了,燕摇春看她那劲儿,怕她受伤,便道:“嬷嬷别担心,我去看看是这么回事。”
    钱嬷嬷听了,忙道:“老婆子陪着姑娘一块去。”
    燕摇春也没拒绝,跟着那两个婆子走了,等到了花厅,才发现里头挤了一屋子人,乌央乌央的,坐在上面的正是王氏和燕守仁,旁边坐着燕芳菲,还有刘氏和燕惜蝶,另一侧是燕博文和燕博武兄弟,一家子人竟全凑齐了。
    燕芳菲还在添油加醋道:“爹,女儿方才亲眼瞧见了,她从人家的马车上下来,还和那男人卿卿我我,简直不知羞耻!”
    燕摇春一进门,王氏抬眼看见了,顿时发作起来,面露怒容,激动地尖声骂道:“好啊你个小贱人!青天白日的就敢出去偷汉子!来人,快给我捉住她!”
    两个丫鬟婆子拥上来,七手八脚就要捉燕摇春,虽然燕摇春平时一言不合就开摆,但是如今麻烦找上门来,她也不会忍气吞声,当时就把人推开了,面无表情道:“捉什么捉?我人已经在这里了,还想捉去哪?”
    王氏腾地蹿起来,怒不可遏道:“你还敢这么嚣张?”
    “怎样?”燕摇春无所畏惧道:“不然你报官啊。”
    “放肆!”燕守仁用力一拍桌子,茶盏猛然一跳,他的脸色阴沉如水,瞪着燕摇春:“谁教你这么和嫡母说话的?”
    燕摇春从袖子里拿出那瓶舌战群儒丸来,倒出一粒放入口中,慢吞吞地道:“没爹没娘,父母双亡,下无姊妹,上无高堂,主打的就是一个没教养,既然我都没这么教养了,怎么就不能说话难听了?”
    燕守仁被她一通怼,脸都憋得铁青,震撼甚至大过于愤怒,他从没想过这个看似安静乖巧的女儿,竟有如此桀骜不驯的一面,王氏更是气得哆嗦了,用手指着她:“你、你这小贱人……”
    “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别以为你长得丑我就不敢骂你了,”燕摇春的嘴皮子愈发利索,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没见识的乡下泼妇,一天到晚就只会瞎嚷嚷,老公鸡披蓑衣,嘴尖毛长,挑大粪的从你家门口经过你都要拿勺子尝尝味儿,管好你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别整天想着霍霍别人。”
    王氏惯常撒泼,鲜有敌手,但是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嘴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个字都吐不出来,急得她在燕守仁的胳膊上掐了一把,怒道:“舌头叫狗咬了么?说话!”
    燕守仁表情难看得跟死了爹一样,骂道:“你这大逆不道的孽障——”
    “蛤ha蟆腚里插鸡毛,你又算个什么鸟?”燕摇春反唇相讥:“当初你和侯府结亲,口水喇子流得三尺长,抛妻弃子,恨不得直接当场入赘,谁知道那三两重的骨头经不起事呢,后来又嫌侯府不帮衬你,冷落发妻就算了,还腆着个脸去养外室,你那三瓜俩枣的俸禄吃饭都嫌不够,还得花老婆的嫁妆,普天之下就没见过你这种窝囊废,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真是左脸皮贴右脸皮,你一边脸皮厚一边不要脸啊,阎王爷让你投胎做畜生,你非得偷个人脑袋扣上。”
    “啊,”她一气儿骂完,忽然想起来什么,道:“瞧我这记性,又把您当人看了,下次不会再犯了。”
    第11章
    空气静如死寂,针落可闻,所有人都被燕摇春这一通骂给惊呆了,尤其是燕守仁,眼看着像是要厥过去了,他虽然做了那些无耻之事,却也没几个人敢当面这样骂他,尤其此人还是他一直忽视的亲生女儿。
    “好、好,你……”燕守仁此时像个漏风的冷灶烧青柴,七窍八孔都在冒烟,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一句完整的话都吐不出来,最后憋得脸都黑了,手指头打着哆嗦:“你……”
    他两眼一翻,还真把自己给气晕过去了,众人大惊失色,王氏和刘氏率先扑过去,一迭声叫唤:“老爷!”
    “老爷怎么了?!”
    王氏急得火烧眉毛,声音又快又尖利:“来人,来人!哎呀赶紧去叫大夫啊,都是死人吗?”
    一屋子人闹哄哄的,鸡飞狗跳,愣是没一个人注意到燕摇春离开了,后来听说燕守仁已经醒了,钱嬷嬷提着心吊着胆,把个院门关得紧紧的,还用一根木棍杵着,生怕那一对恶夫妇来找燕摇春的麻烦。
    燕摇春反倒无所谓,她今天吃了那舌战群儒丸,感觉还能再骂十个,一直到晚间时候,也没人来找她的事,前院儿也静悄悄的,就仿佛把燕摇春这个人给忘记了。
    燕摇春恍然顿悟,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安全无副作用,想骂人就骂人,想发疯就发疯,别人骂不过她,她也不用承担任何后果,简直是神器。
    等到第二日,依然不见王氏来寻衅,钱嬷嬷才终于放了心,对燕摇春感慨道:“姑娘好似和从前不一样了,变了许多。”
    燕摇春莞尔一笑:“那嬷嬷觉得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好,姑娘当然是变好了,”钱嬷嬷乐呵道:“姑娘从前没什么脾气,跟个面人一样,叫人欺负了也是自个儿受着,老婆子看着都心疼……”
    说着眼眶便泛起了红,燕摇春便安慰她道:“嬷嬷别难过,我以前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欺负,现在我天天骂人,开心多了。”
    网上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以前是以前,现在是变态。
    ……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就到了五月,宫里的大选即将开始,礼部的文书送来了,让燕府的两位秀女做好参选准备,至于燕摇春的文书,不知侯府是用了什么办法,瞒得死死的,没叫燕府收到风声,免得生变,老夫人还暗地里使人前来递话,让燕摇春不必担心,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却说燕摇春那次一骂成名之后,王氏和燕守仁倒是不怎么敢来寻她的麻烦了,况且婚期在即,他们只希望把燕摇春赶紧嫁出去,省得留在家里碍眼。
    宫中大选前一夜,王氏将燕芳菲唤过去,摒退了下人,从贴身的荷包里取出一把黄铜钥匙来,背过身去,打开妆匣,燕芳菲立即知道了她的用意,当即双眼都亮了起来,充满期待,皆因王氏早就许了她一套金头面,一直拖到现在才肯给。
    燕芳菲忍不住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去瞄,却见那妆匣里金灿灿一片,琳琅满目,王氏从里头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枝七宝金簪,又拣了一对银钗子并一对白玉耳坠,便把妆匣锁了起来。
    燕芳菲面上的笑意当即就消失了,十分难以置信道:“就给我这么点儿破烂?”
    “说什么屁话?”王氏白了她一眼:“这怎么就是破烂了?当初我嫁给你那王八爹的时候,就一个银簪子,连黄金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呢。”
    “那能一样吗?”燕芳菲又失望又生气,不满道:“您之前答应过我的,再说了,我明天就要进宫选秀了,以后当上了妃子娘娘,要什么有什么,还会少了您这几根金簪子?”
    说着便要去抢王氏的钥匙,王氏一边躲,一边道:“你都要当妃子娘娘了,要什么没有?非得跟你老子娘抢?你那王八爹但凡有点好的,都送到东苑去了,你娘就这点东西傍身,你还要全部拿走,叫我以后怎么活?”
    说着便作势擦起眼泪来,燕芳菲才不信她这鬼话,半点不心软,嚷嚷道:“您可别糊弄我,当初姓江的女人死了后,她的那些好东西都落在您手里头了,光金簪子就有七八枝,还有一对大金镯子,您都给藏起来了,我爹还说是府里闹了贼,我可瞧得真真儿的,您要不肯给,我就告诉我爹去!”
    王氏瞪她:“之前不是说了,给你一枝金簪,这茬儿就过去了,你怎么拉出屎来又坐回去?”
    燕芳菲不甘示弱,蛮横道:“您要是不拿老实人当鼓擂,我也就不提了,今天咱们索性撕破脸,反正明天我进了宫,以后就不指望你了,你后半辈子也别想指望我。”
    听了这话,王氏终于服软了:“行行行,给你,给你,真是饿狗啃骨头,恨不得嚼出油来……”
    她说着,又重新打开妆匣,抠抠搜搜地拣出一对金葫芦耳铛,燕芳菲眼睛尖得很,伸手就拿走了两枝金牡丹鸾鸟钗,王氏登时急眼了:“死丫头,那个可不行,你快还我!”
    她待要来抢,燕芳菲把那两枝钗子往怀里一藏,赶紧往外溜,嘴里高声叫道:“娘!您放心,等女儿成了宫里的娘娘,一定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气得王氏在原地顿足,大骂不已。
    ……
    转眼就到了选秀这日,凌晨时分,燕府上下都开始忙活起来,一大群丫鬟婆子围着燕芳菲和燕惜蝶打转,忙前忙后,恨不得把人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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