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西宁哥哥嫁给了我。”严叙的语气格外认真,“你没有机会了。”
贺萌睁大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严叙。
西宁……西宁哥哥嫁给了这个坏叔叔。
半晌,她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
“不可能,西宁哥哥不会喜欢你这种坏叔叔的……你吓唬我……”贺萌一点都不想和坏叔叔待在一个摩天轮里,她一边哭一边抠着系在身上的安全带,想要快点逃到西宁哥哥身边。
柯西宁和蓝宇听到了摩天轮这边的动静,快步走过来,让工作人员帮助贺萌解开安全带。柯西宁把贺萌抱起来,柔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贺萌小手搭在西宁哥哥的肩膀上,小脑袋靠在他的脖子边,什么都没说,只知道哭。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对着严叙得意地眨了眨眼。
严叙失笑,心道真是个小坏蛋,演技那么好,以后可以当演员了。
蓝宇看时间不早了,已经到了饭点,就问小朋友饿不饿。
贺萌抽抽搭搭地吸着鼻涕,把柔软的小脸贴在他肩膀处,嘟着嘴软软地说:“饿。”
小姑娘的鼻涕不小心擦到了柯西宁身上。
柯西宁:“……”
严叙眼疾手快地给了他一张纸巾。
就事论事,柯西宁接过纸巾,说了声谢谢。
三人陪着贺萌一起去吃肯小鸡。
贺家大概不太主张小孩子吃这些垃圾食品。贺萌偶尔吃一次,仿佛吃到了毕生最爱的美食一般,抱着炸鸡都不撒手。没过多久,小姑娘吃得满手都是油,不停地吮吸着手指。
蓝宇看不惯小孩子这种坏习惯,说道:“萌萌,不要吸手指了。”
贺萌哼了一声,没有理他,蓝宇看得啼笑皆非。
她又爱跑,跑到哪里,哪里便是一个油印子。雪白的餐桌上,她自己的裙子上,甚至是柯西宁和蓝宇的衣服上,都残留着小姑娘恐怖的爪印。严叙身上没有,因为她暂时不太有胆子招惹这位坏叔叔。
养孩子确实不容易。蓝宇无可奈何,只好抱着她先去洗手。
柯西宁又和严叙单独处于一个空间。柯西宁喝着肯小鸡新出的饮品,状似若无其事地说道:“嗯,那就这样说好了。明天我在律师事务所等你。”
严叙注视着柯西宁吃东西的模样良久,沉默片刻,忽然说道:“西宁,对不起。”
柯西宁摊开手,说:“也没什么好对不起的。婚姻走到这份上,你我都有过错。”、
严叙想说什么。
但是蓝宇抱着贺萌从洗手间出来了。蓝宇揉着贺萌的小脸蛋,假装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是小天使,你就是个小恶魔,还敢不敢把油手擦在哥哥的肩膀上了。”
贺萌捧着脸做出一个桃心脸,卖萌求饶道:“不敢了,不敢了。”
蓝宇满意地把她抱到餐椅上:“我伺候萌萌就和伺候东东似的,两位都是主子,我是奴才。”
柯西宁忍不住笑了。
严叙看着柯西宁的笑容,在心里回忆,上次柯西宁在他眼前笑,究竟是什么时候。
吃完炸鸡,他们便把贺萌送回了家。老爷子在书房练习墨宝,柯西宁直接带贺萌走上二楼,贺萌哒哒哒地跑过去,抱住爷爷的脖子,挂在爷爷身上,一边笑嘻嘻地大声讲着今天发生的事情。
说到后来,她小声地在贺军的耳边说道:“西宁哥哥说他不是霹雳侠,可我一点都不信。他肯定是要执行秘密任务,不能告诉我们他的身份,说出来就暴露啦。”
贺军笑得格外开怀,皱纹布满眼角。
天伦之乐。
柯西宁的脑海里浮现了这四个字。他从小缺少母爱,和父亲亲情疏离,隔代的长辈几乎已经去世,没怎么体验过亲情的柯西宁,格外羡慕贺萌和贺军的爷孙之情。他甚至想,不如等和严叙分开后,他经济实力上来了,就领养一个像萌萌一样的小孩子。他要对孩子很好很好,让他从小就感受到亲情。
等两人的悄悄话说完了,柯西宁才敛下神色,恭恭敬敬地说道:“前辈,我有事和您说。”
贺军仿佛并不意外柯西宁会找他单独聊事情,他给了贺萌几颗桃子味的水果糖,叫贺萌去外面和严叙叔叔玩。贺萌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往门口走去,走之前还使劲抓着柯西宁的手说:“西宁哥哥,你不要忘了我呀。”
柯西宁嘴角含着笑,摸摸贺萌的头:“不会忘了你的。”
贺萌拉着裙子的两角,开心地转着圈跑远了。
贺军抬头看柯西宁,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是想提严叙的事吧?”
“是。”柯西宁低眉顺眼道,“我和严叙的事……应该没法救了,也请前辈不要插手了。”
贺军叹了口气,整个人显得很疲惫。
他坐在雕花木椅上,目光落在对面墙上的古董书画上,掏心掏肺地说道:“夫妻之间哪有隔夜仇。以前我和你师母也总是因为大大小小的事吵架,年轻时也出过岔子,现在还不是照样过下去了。等你年纪大了,这些事都不算事了,才发现枕边有个贴心人才最重要。”
柯西宁并不赞同贺军的看法。婚姻如果只是为了老来有个伴,那结婚还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存钱请人照料。在他眼里,婚姻应该是两个人相爱、相知、相濡以沫的一个联系。
他和严叙,不确定有没有爱,更何谈相知。
他抬眸看这位恩师,态度是恭敬的,眼眸里却藏着果断和决绝,不会有丝毫改变:“前辈。您不了解我和严叙。我和他的性格本来就不合适,我已经用了七年去磨合这段婚姻,不想再余生继续磨合了。和严叙分开得这一小段日子,我过得很充实很快乐,找到了真实的自己。如果分开能让两个人都更快乐一些,勉强在一起又有什么用呢?”
贺军被柯西宁说得一愣,他确实想让这两个小辈和好,但要是有所偏向的话,他的心还是往自己的徒弟身上偏的。
“罢了,罢了,反正也是你们两人的事,以后你们是好是坏,是分是合,都和我无关了。”
贺军这番话的意思就是告诉柯西宁,以后他们俩的事,他都不会管了,让柯西宁放心吧。严叙就是看柯西宁永远不会拒绝贺军的意思,所以才几度拐弯抹角地寻求贺军的帮助,来接近柯西宁。
现在贺军那么说,柯西宁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随后,贺军问起来柯西宁最近的工作状况,柯西宁大致讲了一下。结束后,他便和恩师告辞一步步地下了楼梯。
楼下,贺萌像个花蝴蝶似的在客厅里乱跑乱晃,保姆和蓝宇怕她摔跤,两个人都追着她跑。而别人越追她,她越撒泼得欢,银铃般的笑声传遍整个别墅。唯独严叙坐在沙发上,目光专注地盯着书房的方向。他看柯西宁走了下来,便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佯装抿了一口茶。
花蝴蝶恰巧撞到了柯西宁的怀里:“呀,西宁哥哥,我抱住你啦。”
柯西宁一把抱住贺萌,轻轻地掐着她的小脸,逗她玩:“我们要走了。改天我和蓝宇哥哥再找你玩。”
贺萌一听柯西宁和蓝宇都要走了,显然有些不太高兴,但她特别小孩子心性,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没多长时间,她就接受了两位哥哥要离开的事实,她只是强硬地拉住柯西宁的手,一定要来个“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变了是小狗”的承诺,还气呼呼地说,要是柯西宁以后不来看她,他就是小狗。
柯西宁宠溺地说了声:“好。”
贺萌从柯西宁的怀抱里下来,乖乖巧巧地仰头看他。
蓝宇也和贺萌告别:“走啦,萌萌,以后吃炸鸡别再吸手指头。”
贺萌嘟着嘴哼了一声。
严叙站起来,厚着脸皮说:“我和你们一起走。”
“你应该不顺路吧。”柯西宁一口否决,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你住的那套公寓,和蓝宇家根本是两个方向。你让阿杰来接就好了。”
无法反驳。
严叙呐呐地坐了回去。
临走时,柯西宁终于看了严叙一眼:“明天记得要来。”
严叙沉默地垂下眼帘,喝了口热茶。
※
那天清晨,柯西宁早早地坐在了陈律师事务所的谈话间里,等待着严叙的到来。
他们左等右等,严叙依旧没有来。
陈沉下午还有别的客户,他推了下眼镜,问:“你确定他会来吗?”
柯西宁又发了一条短信给严叙。
“我再问问他。”
陈沉见严叙还没有来,就随口和柯西宁聊了几句:“听说苏灏最近出现了,蓝宇和他在一起了……对吗?”
陈律师是蓝宇的高中同学,而苏灏是大学学长,他是怎么认识苏灏的?
柯西宁觉得挺奇怪,沉思片刻,就直接把疑惑问出了口。
陈沉愣了半刻,如沐春风般笑了笑:“他暗恋人家的事,有几个不知道,还怕害羞?”
“也不是。”柯西宁皱眉,总觉得陈沉的语气怪怪的,他为蓝宇解释说,“他们没在一起。”
“没在一起?”陈沉眯起了双眼,镜片反射了他敏锐的光芒,“为什么?”
柯西宁不便把前因后果说出来。这种事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道疤,何必要把伤疤揭开与人说。
陈沉很会察言观色,他颔首道:“既然你不方便说就算了。我和蓝宇那么多年的朋友,他想说,应该会和我说的。”
就在这时,律师助理过来通知陈沉和柯西宁,说道:“严先生过来了。”
陈沉点点头:“知道了。”
助理欲言又止。
陈沉问道:“怎么了?”
助理说道:“除了严先生,还有一位不认识的先生一起来。”
这种事得问客户的意见。陈沉无声的目光飘向柯西宁。
签离婚协议是两个人的事,柯西宁不明白严叙为什么会带第三个无关的人。也许是阿杰?
柯西宁觉得也只有阿杰了。他点点头,对助理说:“一起请进来吧。”
片刻后,门外传来几声短促的轻叩声。柯西宁转过侧脸,微微吃了一惊。
严叙今天的打扮很正式,穿了一身黑色西装,还打了条纹领带,甚至还打了一些发蜡。他见到柯西宁,露出一抹微笑,之后目光就没在柯西宁身上转移过。这些都算寻常,真正令人惊奇的是,除了严叙,还出现了另外一个陌生人。
那是一位中年男子,差不多四十来岁,保养得还算得当,脸上没有太多岁月的痕迹。但由于常年奔波于应酬和饭局,他的小腹微微隆起,有点啤酒肚的先兆。
陈沉作为律师,自然知道柯西宁和严叙之间,还夹了一个白梓蕴。
他当然知道白梓蕴不长这个样子,但还是小声地开玩笑说:“这谁?白梓蕴?”
柯西宁摇了摇头,陈沉就明白这玩笑开得不恰当。
严叙为什么会把他给带来?
柯西宁不明白,他站起来,纳闷地喊了一声:“刘导演。”
原来这个中年男子就是《宫闱》的总导演。
陈沉觉得整件事从简单变得复杂,还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严叙目光瞥向陈沉,认出了这就是柯西宁口中的陈律师,他态度挺好地建议道:“我们有点事要说,请陈律师先回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