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尚玄身侧的尚苍狠狠瞪了小弟一眼,整一白痴样,人家还没认你这个儿子呢,就上赶着,没出息。
尚玄可不知大哥的白眼,他只是太高兴。母亲居然一直不让自己出来见爹亲,小的时候还骗自己说爹亲去世了,要不是师爷爷来了,否则自己还真不知道自己有爹。
杏花君刚安顿好老爷子的休息,就见默苍离带着两个少年人回来:“苍离啊,没想到这么紧你们就熟识了。哈哈,也好,免得我介绍。”
默苍离朝杏花君点点头:“杏花,你也留下来吧,免得我又说一次。”
杏花君丈二摸不着头脑:“说什么?你们之间有大事可说?”
默苍离走到厅中间椅子上坐下:“坐吧,你们母亲呢?”
尚玄一步作三步,提着旁边的一张椅子放到默苍离身边,挨着他坐下,用手比了比两把椅子之间的距离,发现不在一条直线上,忙向后挪了两下。
就快坐下的杏花君,伏身一愣一愣地看着尚玄这一气呵成地操作。
尚苍给了小弟一个白眼,坐到小弟一侧的后面椅子上,还是离白痴小弟远点好。
尚玄端正坐好,面向默苍离答道:“娘在家,没有过来。”
默苍离微不可查地暗了下眸子,杏花君坐下后就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将三人对比地看后才恍然大悟:“哇,哇,苍离仔啊,你真是闷不吭声哦,好啊,有崽子,还是俩,都不告诉我哈!枉我伺候你前伺候你后的!哼!”
默苍离微微转过头对杏花君道:“杏花,我也是才知道。”
“啊?怎可能!喂,尚善在葱啥?”杏花君拍着腿站起身,“让我来捋一捋。这俩孩子,今天也是第一天见到你,没错吧?”
尚玄点了点头,尚苍没做理会。杏花君接着道:“那么,也就是说这事情就尚善一个人知道。话说,你们夫妻俩真到了这种水火不容的地步,没冰释前嫌的机会?”
杏花君边走边说:“当年,从羽国回来后,尚善来找你。呆了两日,你俩就分道扬镳,你俩的孩子如今这么大,也就是说那个时候这俩孩子就出生了,可能还几岁了。哎哟,苍离你这做的什么事儿!”
“杏花,麦在孩子们面前说我俩的事情。”默苍离并不打算回答问题,“你们出来,她知道吗?”
尚苍看了片刻,起身道:“这么关心娘亲,自己去找她。还有,我叫尚苍,苍取无限可能性之意。小弟叫尚玄,玄取无法捉摸之意。”
杏花君张了张口,看着尚苍离开:“这孩子,气性倒跟他母亲一样。”
尚玄摸着后脑勺,站起来看了眼默苍离,决定还是跟出去:“大哥,等我。”
杏花君等孩子们出去颓然道:“苍离啊,这又是何必呢?”
“杏花,麦再讲了。”默苍离从背后拿出镜子,掏出布擦拭起来,即使再见到她,镜中的人也非昨日了。
傍晚时分,血色琉璃树的天暗得挺早。知天子睡了个好觉,正起身朝外走,忽被黑暗中一端坐的身影吓了一跳,揉揉老眼点起烛火:“不孝徒,吓死为师!”
默苍离苍白的脸在烛火里忽明忽暗:“死人,何言死,荒谬!”
知天子一脸惭色,讪然道:“那个,不孝徒,不好意思。非是为师不愿,实是不能——”
“是嘛,这么多年,从坟墓里刨出来,脑子留在阎王殿,卷了猪头就起磕。”默苍离将双拳藏在衣袖内,讥讽道。
知天子深知爱徒个性:“凤卿啊——”
“麦叫这个名字!从汝嘴里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令我厌恶。”默苍离厉声打断知天子。
知天子目中含悲:“我知你心里的怨,有什么都冲着为师来。谁叫我们为墨门呢?千百年来,都这样过来了,没成想我是唯一活下来的,慕老不修真是不为人事。”
“好个忘恩负义!怎么,人救你一命不感恩戴德,还在呛嘲。以前,知你凉薄,现今愚不可及。”默苍离平复心绪,落袍起身,“把孩子们带回去,江湖不适合他们。”
青衫归于黑暗中,烛火中,知天子泪横滴襟。
杏花君将两小拉进厨房,见他们做得有模有样,笑意满面道:“看来你俩在家也不是大少爷,升火会,洗菜会。”
尚玄从柴火中抬起头,笑道:“在庄上有此待遇的是药师爷爷,娘闲时还要做几件衣服。”
“尚善还好么?这么久没见药师了。想想当时初见药师和你娘,还以为是苍离的岳父和婆娘,原来只猜中了一个。”杏花君一边揉面,一边回忆。
“那时苍离从道域出来,遇到好心的我,送他到家。那个时候,他们还住在一个小山村里。在那里,见到了你娘和药师。与药师一番交流,我才知自己医术浅。”
尚苍竖着耳朵听着:“为什么他们会分开?”
杏花君转过背叹道:“这我就不知了。少年人,你娘没有讲,为人子的就麦太好奇了。有些事回忆起来并不是那么美好的。情这东西太复杂,虽然我也真好奇,可苍离不说,也只能过过干瘾。”
“这样也挺好。”尚玄一句话,令杏花君和尚苍齐齐惊愕。
没管他俩的讶异,尚玄继续道:“如此一来,娘亲骂我的时候,我可就能躲到爹亲这里来;爹亲惹我不高兴时,我就回娘亲那里去。”
杏花君听得差点揉断了面团,尚苍恨不得提剑再揍他一顿,外面的知天子扶额,小孙孙这副面孔麦暴露在不孝徒面前啊,倒时师爷爷也救不了你。
厨房内的火热,令默苍离倍感温暖却裹足不前。血色琉璃树上的珠子在夜风中荡旋。
这一餐晚饭,菜品丰富,五人吃得沉默。杏花君为默苍离夹菜舀汤:“苍离啊,麦只低头吃饭,说说话。”
默苍离环视众人一眼,在尚苍尚玄身上略作逗留,无视知天子:“杏花,你知我个性,你们说吧。”
知天子心内叹气,凤卿变了太多,初修墨道、意气风发的他,临危受命、战战兢兢的他,都渐渐远去。看来,还是得把善丫头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