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传来严寒生清冷的声线:“我说过我想要知道你的下落,轻而易举。”
“严寒生,你想做什么?”
“做一个未婚夫该做的事。”
…………
这一夜,白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迟迟无法入睡。
她不知道严寒生接下来会做什么,可她清楚一件事,她惹怒严寒生了,想必母亲替她探过严寒生口风,严寒生一定察觉了。
隔天,元旦,学校放假一天。
雪下了一夜未停,白芷出门时,天空还飘着零零星星点小雪花,如吹落的梨花瓣。
路过王招娣家小卖部,邵经年正在听王招娣背诗:“《饮湖上初晴后雨》宋,苏轼,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淡妆……”
“淡妆什么?”邵经年淡笑着问。
“淡妆浓抹总相宜。”白芷缓缓走上前:“如果把西湖比作美女西施,不论是淡妆还是浓妆,都能很好地衬托出西湖的天生丽质和迷人神韵。”
王招娣跑到白芷跟前,忙解释:“白老师,我会背的,刚才只是一时想不起来。”
白芷弯下腰,视线与王招娣平齐,微笑:“招娣,古诗不是死记硬背的,得先理解意思再背诵。”
“我知道了,白老师。邵叔叔,我去练习口算了,练习好给你检查。”
“好。”
王招娣走后,白芷目光落在邵经年身上:“邵医生,我来南塘小镇的支教时间是一年,去年元旦我来这的。”
“嗯?”邵经年凝思了一会:“白老师,你的意思是这两天你就要回简城?”
“我还会在这里待两周,等学生考完试,忙完手上的工作,我就会离开。”
说完这话,白芷视线一瞬不瞬盯着邵经年,与平时一样,云淡风轻,神色淡定,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
她收回视线,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心中暗骂自己:白芷,你是猪吗?干嘛与他讲这些?
“邵医生,期末事情多,我去学校加班了。”
刚走两步,身后传来邵经年低沉温和的声线:“过年我也会回简城。”
白芷回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身后的牛,不知道这头牛是六根真清净,还是揣着明白装假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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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芷没想到会在办公室遇见舒修杰,她本想视而不见,可舒修杰主动与她打招呼:“白老师,你也来加班?”
她忙找借口:“不是,我来拿教参,补教案。”
随意拿起办公桌上一本教参,塞帆布包里:“舒老师,你忙,我先回去了。”
走到门口,舒修杰一下冲到她面前:“白老师,昨天早上我不应该羞辱那个中医瞎子,我也是有原因的,白芷,我喜欢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上你了,是我求着我小姨让你跟我搭班,你能不能为我留在这里,不要离开南塘小镇……”
“舒修杰。”白芷猛地打断舒修杰的话,冷下脸:“我有未婚夫了,昨晚我未婚夫还打电话催我尽快回去。”
舒修杰一脸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看:“白老师,你在骗我对吗?”
“我为什么要骗你?”白芷不屑地冷笑一声,神情严肃:“我未婚夫打电话给我,希望我尽快回去,把婚礼给办了。所以舒老师,你对我的喜欢,我只能跟你说抱歉。”
一说完,她打开办公室门,快速离开。
身后传来舒修杰的声音:“白芷,我看得出你对那个中医瞎子有意思,你是为了那个中医瞎子才骗我和我小姨说你有未婚夫,我真的搞不明白,那个中医瞎子有什么好的,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可是他眼睛看不见,是瞎子——”
听到舒修杰那番话,白芷莫名觉得有些好笑,舒修杰真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他这样的人,她都不愿与他多说一句废话,干嘛还要费心思骗他。
路过王招娣家小卖部,白芷特意加快了脚步,眼看前方。
可走远后,她还是忍不住回眸,邵经年坐在小卖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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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睡前,邵经年打来电话。
白芷本不想接,可看到来电显示“邵经年”三个字,心还是软了。
滑键接听:“邵医生,有事?”
电话那头传来邵经年低沉温和的声线:“下午我联系了我母亲,告诉她,我会提前回简城。”
“……”
“母亲问我原因,我说提前回去给外公过八十大寿。”
“……”
白芷没好气地撇嘴,他与她讲这些废话做什么?
“半年前,我出了一场车祸,视神经受到损伤,医生说可能休养一段时间视力会恢复,也有可能这辈子再也恢复不了以前的视力水平了。”
隔着话筒,邵经年低沉温和的声线带着浓浓的黯然与神伤,与平日的那个豁达淡然的邵经年判若两人。
白芷心下一阵激荡。
她永远忘不了,那个下雪的夜晚,寒梅树下,邵经年神情淡定,嘴角噙着笑告诉她,失明后,他嗅觉比以前灵敏了近十倍,能嗅到旁人嗅不到的芬芳;听力也变得格外敏锐,能听见旁人听不到的轻微脚步声,或者就是所谓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失明后,他才真正体会到很多人和事,不是用眼睛去看的,而是需要用心去聆听。
她陷入了沉默,一时不知道该以什么立场宽慰他。
而电话那头的他,也不再言语。
两人谁都没有主动挂电话,隔着话筒,能清晰地听到彼此轻微呼吸声。
僵持了近二十分钟,直到手机进来新的电话,白芷一看是母亲打来的,忙与邵经年说:“邵医生,不好意思,我母亲打来电话,我先接。”
“好。”
挂断邵经年电话后,忙接起母亲电话,不用于先前,这一次语气特别温柔:“小芷,妈妈给你好几个电话,都说对方正在通话中,你刚刚跟谁在打电话?”
“我……我一个朋友。”
“男的女的?”
白芷忙转移话题:“妈,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小芷,我听寒生说,他知道你在哪,是真的吗?”
“他查到了。”
严寒生的能耐,她从未质疑过。
她问:“妈,你是不是跟严寒生提过我想退婚的事?”
“我没有直接提,只是随口一说。”
果然,是母亲这随口一说,让人精严寒生察觉了她的心思。
“小芷,你别任性了好吗?寒生是我和你爸亲自给你挑的人,不会错的,他也很爱你,要不你就将就一下,十五号回来之后,先跟寒生把证给领了,等年后再办婚礼好吗?”
她心中忍住发笑,刚接起电话,她还在纳闷,母亲怎么突然那么温柔地跟她讲电话,原来是威逼策略不行,改利诱策略了。
随后,她语气严肃:“妈,上次电话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不会跟严寒生结婚的,我跟严寒生的婚姻,等我下个月回简城,我会跟严寒生提解除婚约的事。妈,时间不早了,我要睡觉了,明天还要上班。”
一说完,她快速挂断电话,手机静音,不想再被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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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清早,雪没停,天空中依旧飘着零零星星点小雪花,温度比前两日有所下降。
白芷经过王招娣家小卖部,邵经年早已等候她。
两人并肩前行。
几次话到嘴边,白芷都不知该与邵经年说什么。
寻思了一会,她缓缓开口:“邵经年,昨晚你那些话什么意思?”
邵经年认真回:“白芷,我昨晚与你——”
突如而来的来电铃声一下打断邵经年的话,是白芷手机。
白芷忙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看到来电联系人那一瞬间,她心猛地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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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晚见
备注:“淡妆浓抹总相宜”翻译来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