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近前,才看清原来那人的袍子上爬了一直硕大的毛虫,当即大步上前,“别动。”
那惊慌的人儿一愣,转目望来,便见一红彤彤的姑娘利落的脱了鞋子,抡胳膊一鞋底子挥来,吧唧一声就将那条虫子狠狠的拍死在了他的袍子上。
鲜血四溅,血染锦袍,极其惨烈。
那人登时呆了。
小凤利落的穿上鞋子,摘了束发的簪子替他挑下袍子上的尸体,仰头对他笑:“好了。”
发鬓松散,乱了发髻,她左右是束不好,索性摘了一头的簪子,叮叮当当的丢了一地,任由黑油油的长发散了一肩一背。树叶婆娑,有月光正好露进她弯弯的眉眼里,晶晶亮亮的很是好看。
那人一时愣了神,等回神时,小凤已经提了长至腿弯的发走了,一身红妆,摇的发尾荡荡,让人瞧着止不住愉快。
“喂!”他突然开口唤住她,瞧她回头,满脸诧异,不由自主松了眉头,“回喜房应该走那边。”指了方向给她。
小凤只是哦了一声便走,未走几步又回头,隔着枝杈中透下的月色斑驳,弯了眼睛,笑,“谢了。”
清清飒飒,如凉风过发梢。他瞧着袍子上惨剧的痕迹,莫名的勾了唇角,“这便是阮轻尘吗?也并不怎样好看啊……”不过瞧着也不讨厌。
今夜洞房花烛
小凤是个路痴。这是她打小就知道的,但她不知道自个竟然路痴到这种地步——愣是在小园林里逛到两腿哆嗦,才看到一点光亮。
寻着那光亮过去,却是特地来找她的小侍女。那小侍女见前方有红彤彤的人影过来,提灯煌了煌,试探的叫了一声,“王妃?”
“这里这里!”小凤忙紧了几步上去,瞧那小侍女提了灯笼要照亮她的眼,忙伸手按下,“别耀,晃眼的很。”
小侍女便提了灯笼在前为她引路,“王妃怎么去了这么久?大解吗?”
小凤登时娇躯一颤,不用看,只听这语气,这声音就知晓,这小侍女正是房里给她指路的草纸姐姐。
果然,小侍女又诧异的问:“王妃带草纸了吗?”
“……”
一路上是三句离不开草纸,小凤很无奈的沉默,她却毫不介意……终于熬到了喜房前的回廊,小凤诧异的发现,廊下的灯全都灭了,颇长的回廊里就只余草纸姐姐提的这盏了。
默默的嘟囔,“这王府真是节俭啊……”
草纸姐姐扑哧笑了,“王妃是说这灯吧?倒不是节俭,是因为咱们家王爷小孩儿心性,但凡有一丁点光亮和声响就不睡觉,所以廖管家吩咐,入夜就熄灯,今个算是迟了的。”
“廖管家还真是细心。”
“那是咱家王爷如今的生活全权都要靠廖管家照料的,连睡觉都是要廖管家哄拢着才肯睡的。”草纸姐姐颇为崇拜的白活。
小凤瞄了一眼黑洞洞的喜房和寂静的王府,就知道自个在花园竟然困到了喜宴结束,情何以堪了一把,她问:“你家王爷已经睡下了?”
“是咱家王爷。”草纸姐姐不满的纠正,“咱家王爷被灌醉了,廖管家先服侍睡下了,又让奴婢来寻你。”
多亏了来寻她啊!小凤对这个细心的廖管家生了几分好感,琢磨着定是个温柔细致的女子,改天一定去见见她。可如今她是困的眼睛打哆嗦,也不想啰嗦,提步就要往喜房去,却被草纸姐姐一把拉了住。
“您不能进房。”
“为毛?”小凤纠结了,她是新娘啊,洞房不让新娘进还洞啥房?
草纸姐姐拉她退了几步,小声说:“王爷好不容易睡下了,您这一进去非把王爷惊醒不可。”
“我轻点。”
“不行,咱家王爷睡觉格外浅,哭醒了您负责啊?”
小凤一时颓然,她还真负责不起,抓了抓头发问,“那我睡哪?”
草纸姐姐伸手一指旁边的厢房,“廖管家说就让王妃先在这里委屈一夜。”极轻的开门引小凤入屋,也不点灯,“王妃就睡吧,小声点,不要点灯。”
小凤默默的叹了口气,摸索着爬到床上,听草纸姐姐合门要走之时,突想起一件事,忙压了声音问,“等一下……跟我陪嫁过来的丫鬟呢?”
草纸姐姐也压了声音,“就是那个叫奁儿的?”
小凤在黑暗中点头。
“哦,她和廖管家在侍候咱家王爷呢,怕王爷酒醒了半夜里闹,房里守着呢。”顿了一下,又接一句,“那丫鬟姐姐挺积极的。”腹诽,是太积极了!简直比她这个新娘还积极啊!
小凤哦了一声,倒头就睡。
其实她对环境的要求真的不严格,只要给她个枕头让她往死里睡就足够了。可是花无百日红,觉无自然醒,这几日充分的证明了这句话。
她刚入梦没多久,就听哐铃铛铛一阵让人牙根痒的声响,紧接着是一声尖锐的惨叫,活生生的把她逼出了梦乡。
小凤欲哭无泪的撑起眼皮,就看到落在地上的脸盆和直勾勾看着她,面色如纸的小侍女。她理解不能的抓了抓头,道:“早……”
她的啊字还没出口,这可怜的小侍女就惨叫着奔了出去,边奔边喊,“亲娘啊~王妃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