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声垂头看,眼泪砸在地上。将怀里的花放在焦黑的地面上,从中选取最艳红的那一朵,放在那摊暗红的印记上。
盛誉在她身后看着,陪着。
他在想,要不要告诉她。
这么一等,天色都沉了,他还是不忍打断。
岑声两腿发麻,僵硬的起身,盛誉上前搀扶着“声声……他肯定也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就算是替他活着。”
“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也不懂,他对我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吗?我不爱他,却从没想过他死。”
“如果……我给你一个活下去的理由呢?声声,你不是很恨盛非凡吗?他还活着。盛憬没能杀死他,是因为盛憬身边有人背叛了他,出卖了消息,被盛况救下。我也是…最近才知道,汤叔,早就是盛况的人了。在医院偷偷换掉致死的毒药,打了一种让人暂时停掉呼吸的药物……汤叔潜伏在盛憬身边多年,索性,盛憬棋高一着,这么多年护着你,也没至于暴露真正想盛非凡死的人……其实是你。他荒唐的,让所有人都觉得是他盛憬狼子野心,想篡权夺位……其目的也是因为你。成全你,保护你。至于盛非凡那儿……现在,也跟死人没什么区别,盛憬长期给他注射的毒药还是有作用的。现在,知道了这个秘密,你还舍得死吗?”
在盛誉讲到盛憬时,岑声眉眼温和,不舍,复杂,甚至有那么一丁点绝望。
盛憬于她多重要,只有她自己明白。
就像盛誉说的那样,现在对她来说,最有价值的,应该就是盛非凡还活着的事实。
“我能杀他一次,就能杀他第二次。盛誉,你告诉我这些,是为了什么?同情我?不见得吧,他可是你父亲……”
“我不是盛况。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在我心里,他早该死了。活着,就是给人添堵。如果他的死能让你更好的活着。我更愿意……为你效劳。岑声,活下去吧。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好好的活下去吧……”
两人回到盛联,天色已经发黑,走在门口,就听到盛况怒气冲冲“一群废物!人都看不住!找!给我找!找不到人,你们也全部给我滚蛋!”
盛况背对着门口,光看那背影,岑声都觉得凌冽。
阿星看到岑声先是一愣,随后颇为惊喜的指了指门口“岑岑姐。”
盛况回头去看,脸上的怒气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烟消雾散。
将她小心的纳入怀里。
“去哪儿了?吓死我了……声声。我以为……”
盛况哽住。
他以为,她走了……以为,她离开他了。
盛况的小心翼翼,岑声看在眼里,他始终忘不掉,自己曾经为了达到目的,甚至可以拿她的性命去对赌,好在盛憬足够在意她,在爆炸前将她丢弃。
岑声敛住神情,有些恍惚。
她面前的这个男人啊。
她曾经足够爱他。爱到甚至连恨都可以忘记。
现在。
时间足以改变一个人。
在未来,她不曾参与过的年间,盛况早已经不再是原来心底的模样。
曾经有多期盼。
现在,就有多失望。
岑声疲惫的闭了闭眼,默不作声的从他怀里挣脱。
盛况禁锢住她的手腕,冰凉,寒到让他心慌。他觉得他抓住了,可实际是失去了。
“你说过,给我一个答案。”盛况抿着嘴角,艰难的扯出一丝笑,尽量显得随意又大度,毫不在意的模样,心里却紧了起来,固执的想要一个她的答案。
答案。
岑声呢喃重复了一句。
有些刹那失神,答非所问“你不是问,我刚刚去了哪里吗?”
盛况一脸跌青,撇了撇嘴角,艰难又苦涩“我不在意。声声,都过去了,以后,我们好好的……行吗?”
岑声笑了一声“是啊,答案还重要吗?”
门口的盛誉缄默不言,有些惋惜。
有时候一个决定的开始,很难回头。
得到即失去。
因为一次错念。
此后的盛况,在岑声面前只会更加卑微小心。
他在惋惜。
他们回不去了啊。
就在所有人以为岑声不会再给他答案时,女人沉寂片刻,说“办婚礼吧盛况。也许,这就是我的答案。”
说难听点,各取所需。
一场婚礼,又是几个心思多少算计。
态度一百八十度大反转,岑声不在乎别人怎么想怎么看,变卦的太快,就连方雅若都觉得,她是在计算着什么。
唯有盛况不在意。
咧着嘴傻笑安排着婚礼。
依照岑声的意思,婚礼越简洁越好,在婚礼前夕,盛况带她去见了盛非凡。
没有想象的吃惊。
盛况略有迟疑,脸上很快的遮掩,从身后环住她“父亲一定会很高兴。”
高兴?
会吗?
岑声讽刺一笑,居高临下的睨了眼瘫在病床上的男人。
这算不算报应?
按照盛憬下药的手法剂量,不死又怎么样?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明天,一切都会终结。
她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