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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画沉本是老太太那儿的人,她是一等大丫鬟,月例2两银子。
    未成家的少爷小姐循例不配这样的一等大丫鬟的,只是楚山浔破了例。
    院子里的二等丫鬟才是贴身伺候的,不必做粗活月例1两2钱。洒扫跑腿的三等丫鬟最多,事务最艰辛,月例却只3吊钱。
    福桃儿打开自己的纸包,对着里头明晃晃的5两白银,一时间怔楞在当场,继而念及前尘旧事,心底里泛起丝丝缕缕的酸楚。
    “丫头啊,这可把你从前一年的银钱都挣了吧。”庄大嫂和气地玩笑着,自认是个眼毒的,当下就认定了往后要将这新来的胖丫头当半个主子来应对。
    “这第一个月的月例,倒想请庄嫂子相帮买件首饰。”福桃儿收拾了心情,想着一个自救的法子。
    “呦,巧的很,嫂子前儿多买了对银钏,你瞧瞧。”说罢,庄大嫂从屉阁摸出个红绸包,摊开是一对细巧玲珑的纯银镯子,“那日去祥福坊,4两3钱就买了,却是累赘了。若喜欢,送你便是。”
    “这怎好让庄嫂嫂破费的。”福桃儿一脸感激地将5两月钱全推进了庄卉手里,“这对镯好生细巧别致,我是拿来送人,已然借了您慧眼,算上跑腿的劳费,只怕这月例还不够呢。”
    红着脸与管事大娘推了数个来回,福桃儿终于还是将5两月钱尽数给了出去。
    第6章 .排挤
    管事庄大嫂子这下瞧她更是觉得不错,不经意间觉出她这面相圆润饱满,眉目鼻梁虽生得不美,那藕花似的檀口却极是周正,右侧尖尖地戳出半截虎牙,多看之下,惊觉是个福相人。
    见胖丫头细心收了红绸包,再三客气多谢地离去,庄卉瞧着她厚实的背影,心下已经有了计较。她算着等这儿的活完了,到巳时上亲自到藕生苑送月例去,到时也在老太太跟前帮送这丫头两句。
    忙忙地赶回厨间,才得辰末时分。三等丫鬟雪歌正坐在门边的小板凳上啃梨吃,见了福桃儿,便吆喝道:“烧些热水去,几个姐姐等会儿来讨茶喝。”
    “嗯。”福桃儿也不多言,越过她便去灶间拢柴生火,“巳正前这儿有我就行,暑气热的很,姐姐且去歇着,妈妈们来了,我便说你才去的。”
    雪歌吃完梨胡乱擦擦手,以为她是故意示弱奉承自个儿呢。她轻嗤一声,瞧了眼福桃儿卖力烧火的身影,心里笑了句傻货自回了西屋躲懒。
    说也是巧,她前脚刚走,厨房掌勺的卞妈妈后脚便来清点菜蔬。说是藕生苑报说老祖宗午间要过来,她怕材料缺了,到时添不了菜式。
    一进门,卞妈妈瞧见灶前只一个身影,不免摇了摇头。她虽只是个掌勺的妈妈,却是从前封老太太娘家就带来的家生子,在楚府也有四十多年了,在那些陪房媳妇面前都说得上话,只是喜欢做菜,才留在了厨下。掌家的云姨娘私底下都客气地喊她老姐姐,月例更是同桂参家的领同一份的。这一层深远的缘故,因年代太过久远,漠远斋的大小丫鬟们却并不十分清楚。
    卞妈妈进的门去,自顾自个儿念念叨叨地去清点,蹲在灶下的福桃儿看出了门道,熄了火便恭敬地站到了她身边:“问卞妈妈安。厨下今儿剩的一日用度的鹌鹑蛋、海蚌、香油,剩二日的八角、芸豆、香叶……菜蔬瓜果豆腐照例都是卯初二门外送来的。”
    她垂头拢手口齿清晰地絮絮报着,声音不大却无一出错的。足报了有半盏茶功夫,每说一句,那卞妈妈就暗暗点头称是。听完了,她老含笑说了句:“这记性口齿真是伶俐,倒还辛苦你天不亮便起来接菜蔬。”
    “原是我打小就略通厨下的杂事。”福桃儿轻声回道,趁四下无人,她将红绸包推进卞妈妈手里,面上刻意作出胆怯慌乱的样子,“往后若有机会,小的想同您学厨。听闻今春妈妈家新添了孙儿,这点小物件还望您莫要嫌弃。”
    卞妈妈犹豫了片刻,见她着实有些可怜,还是打开红绸瞧了瞧。虚长了五十来岁,一眼就能大略瞧出这镯子的分量,再想到今儿是派月例的日子,心里头便豁然明白过来。她原本就瞧不上那些姑娘们欺压人的手段,只是深宅大院的,又是个初来乍到的新面孔,免不得就懒怠去管那闲事。
    如今对着这颇有分量的银镯子,卞妈妈心里沉浮已久的那点子公道才有了冒头的决心。她也不再推辞,收了镯子,慈蔼地拍了拍胖丫头的肩膀,笑笑说:“你这孩子聪慧,只怕妈妈没甚本事可教的哈哈。”
    到的巳正时分,两个婆子四个小丫鬟都来了齐全,一众人紧锣密鼓地分菜洗配。雪歌有两次指挥着刚闲下喘口气的福桃儿帮忙,都被卞妈妈一句‘丫头过来,看这火候要大’给挡了过去。福桃儿终于是松了口气,她以为卞妈妈是感念那五两银子,殊不知人家月例只比姨娘略低些,看重的是她通房月例背后,主子的心意。
    炉上的陶瓦小罐里煨的浓汤刚开了盖凉下,院门外就传来丫鬟仆妇叠声请安的声音。
    福桃儿刚要倚着门槛擦擦额角热出的汗珠,却见碧树小跑着过来,拉起她不由分说就朝二院东屋去了。
    “赶紧的,画沉姐姐说了,叫你一炷香里头梳洗穿戴干净了。”碧树丢下水盆布巾和一套明显用料不俗的浅粉夏衫便满脸不高兴地又跑了出去。
    猜着因由的福桃儿绞了把帕子捏紧在手心,冰凉的触感却还是降不下她心里的烦躁。
    她不愿给人作妾,纵使是天王老子,作个苦苦守候丈夫的妾,她也不愿。从小便与亲生爹娘失散,也不知他们今在何处,亦或是生是死。在江阴福家过的十几年里,唯有阿爹在的八年,还算真心待她。那之后,福桃儿表面上愈发懂事顾家,却明白自个儿实在是个融不进去的外人罢了。
    所以要么不嫁,要么她就要嫁个不纳妾的,哪怕草衣木食,贫苦度日,凭她一双巧手,有的饭吃便十分满足了。
    只是当下她这处境的确不妙,她是个签了五年身契的奴婢。主子瞧上了抬着作通房,已然是在漠远斋树了敌。福桃儿自知身微,若如今再推辞,一来少不得惹恼了主子,二来碧树她们也未必会给她好果子吃的。
    胡思乱想间,门被人从外推开了,画沉朝她笑了笑,催促了句:“过来我瞧瞧,老太太已经落座了。”
    “是。”不敢多看她,福桃儿放轻了声音快步跟了上去。
    迈过道芙蓉垂花门,就进了内院外头的堂屋,这处是主子日常招待客人之处。就要进门前,画沉瞧着她光秃秃的云髻,突然想着了什么,抬手从自己头上拔了根鎏金三花短步摇,俯下身子一边替她插上,一边状若亲和地低语了句:“瞧妹妹这素的,我来替你添送件。”
    里头桂参家的见了她们,已经在唤了,福桃儿抬眼作出怯弱的模样谢了画沉,不敢多耽搁便跨进了门去。
    “福桃儿问老太□□。”她站在门首,感受到数道目光集中到自己身上,其中有道颇凌厉的视线,“问、问五爷安。”
    “过来我跟前,这孩子穿粉的,瞧着多喜庆。”封氏和蔼地笑着朝她招手,“小桃儿啊,好孩子,到这儿可还习惯?”
    被老太太将手拉着反复细看,福桃儿受宠若惊地垂着头回道:“托老太太的福,这儿吃的穿的都好。”
    一旁的锦衣少年只顾埋头吃菜,除了进门时那个冷厉的眼神,再也未曾瞧她一眼。
    “这怎的一手的油腥菜梆子味儿?”封氏蹙眉,将两人的手又凑近鼻端闻了闻。
    这话一出,在场的数人都悬了一颗心起来。尤其是楚山浔,他放了碗筷,只怕福桃儿告状,叫祖母晓得自个儿让她钦点的通房去做三等丫鬟的粗活,恐是要伤心恼恨的。
    就在封老太太还要问话前,福桃儿悄然退开半步,欠身行礼告罪:“是奴婢实在喜欢下厨,想着要为老太太做个点心,却叫您染浊了贵手。”
    桂参家的瞧了眼后头侍立的画沉和碧树,心里便明镜似的透亮了。她见自家主子只是沉吟着不发话,便打圆场上前替她布菜。
    “祖母,您尝尝这藕夹,孙儿这的比那筵沁楼还要酥脆鲜美呢。”楚山浔还未全然变声,这会儿软着嗓子讨好,那脸上竟美得雌雄莫辨起来。
    封氏点点他的头,笑骂了句:“唉,你啊!”便先尝了口藕夹、几道精致菜蔬,又吃了筷江米凉糕,味道果真是出挑独特。老太太瞧着这些菜,便忽的想起了个人,朝桂参家的问了句:“漠远斋厨下还是卞家妹子掌勺?”
    “回老祖宗,仍旧是那位。”桂参家的想起往事也是笑的感慨。
    “叫来同老太婆我絮絮。”封氏又吃了两口便停筷,兀自阖眸养起了神。
    等卞妈妈洗手净面来拜见了,封老太太见孙儿也吃得差不多了,吩咐说:“小桃,我同你老嫂子说会儿子话。你先服侍了你家主子去屋里歇了中觉,过了午去我那院里找你桂姨奶奶,也该做两件新衣了。”
    当着藕生苑仆妇的面,院里的丫鬟们只得替主子远远地打打下手。碧树看着小桃臃肿的身影同浔五爷一并进了内院,直气得险些将帕子绞断。
    “画沉姐姐,你瞧她穿了我的衣裳,胖的跟头猪似的。”
    “老太太还在呢,别胡说。”
    进了内院主屋,楚山浔那双上挑的桃花眼瞬间冷了下来。他见福桃儿穿着不合身的粉色衣衫,头上插着不知谁的碧玉簪子,低着头上前要替自己更衣,那模样可真是粗俗丑恶到了极处。
    没来由的心口泛起一阵烦躁恶心,他‘啪’得一声将她伸向自己腰间的胖手一巴掌打开了去。楚山浔虽然年幼,却也不是个日夜安坐的书呆子,他五岁骑马,八岁拉弓,练就了许多贵公子都没有的豪侠本领。
    故而这一巴掌打下去,福桃儿差点痛呼出声,她勉力忍住了,朝手上一瞧,已然起了一大片赤红。
    然而她反倒安下心来,原本犹豫不定,无可奈何的情绪索性都消散了干净。既然老太太已经看中了她,自个儿也签了无法回头的身契。
    看情形,公子是决计不可能对她有意的,那么她要做的,也就是在这五年里,分毫无伤地在这漠远斋站稳了脚跟。
    毕竟,她不可能违逆主子的意思。再者说,这通房一个月的月例,足顶她从前一年半的工钱啊!也许熬了过去,不仅能将娘的病全治好,自己还能存些,到时开家小铺,就同容姐姐做个近邻,岂不安好?
    这么千头万绪一大圈想明白,她怔楞的表情终于放松下来,免不得稍稍透了分喜色出来。
    “端了水盆,便滚出去!”楚山浔也是个心思明锐的,瞧着面前的胖丫头,从方才明显的紧张被自己打了一掌后,竟转而露了喜色,他心底只觉更加厌烦,忍不住便口出恶言。
    第7章 .妄想
    福桃儿不敢再看他一眼,忙端了银盆兑了净面的温水。忖着刚被老太太说手不干净,也只将帕子搭上盆侧。
    觉出天是热极的,她又俯身去屋角铜兽鼎中添了半个时辰的冰。
    做完这一切,楚山浔刚好洗过脸,自解了外衫丢在地下。她轻巧转身,端了银盆又顺手捡了衣衫,只蹲了蹲身儿便欲速去。
    这丫头瞅着不堪,手脚倒算可以,起落间纵然不熟悉他的习惯,也没有拙笨出错的地方。他瞧着人就要开了房门退出去,长眉一挑,拉长调子说:“慢着,站在那儿。”
    抱着水盆又拖着脏衣的福桃儿被这意有所指的悠长嗓音惊住了,她立时停步垂首,却又不见那头再吩咐。维持着这么个艰难的姿势,一颗心七上八下,乱的难以名状。!
    难不成这少年当真厌恶她到极处,这是又要变着花样折磨欺辱她?
    就在她忐忑不安之际,少年冷厉的声音再次响起:“急着出去同祖母告状吗?去暖阁里呆着。半个时辰后自去藕生苑。”
    “奴婢省的,绝不敢乱说的。”
    她松了口气,不卑不亢地正要后退。少年瞧着这模样,却是一股子邪火冲上头顶,他还从未被人这样拿捏过。
    他突然伸手重重地将人扯了一把,福桃儿一个脱力,手上银盆衣服尽数翻落在地。
    楚山浔怒笑着微微垂首,挺秀鼻尖近乎直贴在她眉心。那双桃花眼不笑时显得威严凌厉,犹如一汪深潭。
    “以为有老太太撑腰就了不得了?也不想想你这副模样可能作一辈子通房。待本公子加冠娶妻,立时便卖了你出府。”
    丑胖的丫头被他挟住了脸颊,那双近在咫尺细长的小眼里泛着惊恐的光,这让少年堵塞的怒意稍稍消减了些,他生来便无人敢违逆,免不得竟生了些阴狭的恶念来。
    少年突然学着那些浮浪公子的样子,恐吓着又加了句:“就凭你这样儿,怕只有去土窑里喽。”
    福桃儿眼里漫起了泪来,她本就敏慧异常,此刻也觉出了他的戏谑恶意,下意识地便推开他的手,朝后退开一大步。她强忍住泪,仍旧垂首回道:“爷说的是,奴婢本无妄想。”
    少年有些无趣地细看她隐忍悲苦面容,想不到这般说不得,遂清咳一声,说了句:“反正我这儿留不长你,自想好退路。”说完,扔下一地湿滑狼藉,转身扑下竹帘,自去凉塌上歇中觉了。
    留下福桃儿蹲在地上,抬手随意地一抹眼泪,便手脚轻快地迅疾收拾起来。无用的事,从小到大,她都只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楚山浔的卧房开间极大,分了内中外三间,暖阁其实是个套间,就在外间角落隔出的一方小天地。缩着身子倚在暖阁矮塌上,福桃儿渐渐收敛了方才惊怕的心绪。这套间也沾染了主屋的几分凉气,实在是比她住的地方舒爽许多。套间里的物件她一样也不好随意乱动的,便抱膝靠在塌上,慢慢安抚开解起自个儿来。
    其实小公子人也不是顶坏的,否则上次烈日底下恐怕就能要了性命去。这几日言语恐吓羞辱,也只是因为嫌恶讨厌自己吧。想他这般家世才貌,却要面对个贫苦粗陋的‘通房’,也怪不得要发怒。反正也好,至少小公子是决计不会看上她的,过得几年也总能出府去的。
    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在暖阁里挨着睡了过去,等惊醒过来,瞧瞧更漏,却已经过了一个时辰。里间的人似还未醒转,福桃儿也不敢去打扰,悄悄打开门,便一路避着人地出了漠远斋。
    在几个好心仆从的指点下,她只费了二刻功夫就到的了藕生苑的门外。惴惴不安地跟着小丫鬟朝里走去,只见这苑比公子那儿还要开阔许多,同样也是个五进的院落。其中一处却挖了个近一亩的池塘,北地热天晚,此刻池子里正是一片莲海,在日头下泛着动人宁谧的光影。
    才走到堂屋外头,便传来一阵柔和好听的笑语声。福桃儿进去行了礼,见老太太边上坐着个中年美妇,穿了对襟铜钱纹的绛紫夏衫,一长串拇指大的东海玉珠垂在颈侧,发髻腕上的贵重首饰昭示着她的身份。下首处还坐了位姿容不俗的公子,笑模笑样地看了眼福桃儿,神情上有些轻佻无定。
    “这孩子倒来的巧,过来磕个头,这是现掌家的云姨娘。咱府上除了我老太婆,便是她管事儿最多。”封氏毫不计较福桃儿来的晚了,笑意吟吟地亲自为她引见。
    “哎呦,瞧婆母说的,可是折煞妾身。等铮儿娶个能耐的媳妇儿,可不就能交权了嘛。”云姨娘一边玩笑,一边受了福桃儿的礼,叫一旁的丫鬟扶了她起身,免不得也要说上两句好话:“老太太的眼光果真是没的说,瞧这孩子生的,一团福相。”
    云姨娘话说一半,楚老爷原配所出的嫡三公子楚山铮呵得便笑出了声。他是个颇精神的单眼皮,毫不掩饰地上下打量起福桃儿不合身的粉色外衫来,一瞧就是个玩世不恭的公子哥儿。
    云姨娘眉头一挑,仿若习以为常似的只是拍了拍楚山铮的肩。又朝丫鬟半秋颔首致意,一个黑漆托盘上摆了个方方正正的红纸包,直送到福桃儿面前。
    “你是浔儿第一个正头的通房,虽因他年纪尚小,还没过了明路,我这里却也是当你自家人了。”云姨娘笑得和婉,见福桃儿接了再次叩首后,她又吩咐道:“制衣的师傅还在外院,你且去挑两匹好料,量了身便早些回浔儿那里吧。”
    福桃儿打定了主意留下五年,故而着意做出懂事怯弱的姿态。她丝毫不去管三公子疑惑打量的眼神,再三行礼拜谢后,收了红纸包,便自告退向外院去了。
    到了外院,尚衣坊的骆师傅是个七十多岁的古稀老头,他刚携了徒弟四处院里给各家公子小姐都量了一遍身,正要回去,见个粉衣的胖丫头跨进门来。老爷子咳嗽着吩咐说:“丫头,来来,劳驾替老朽把那尺寸再誊抄一遍。”
    “哎!”福桃儿习惯性地点头称是,就要抬脚去研磨。
    后头云姨娘屋里的半秋笑着跟了进来,打趣地嘲了句:“骆老爷子,瞧瞧她头上那根碧玉簪子。小桃可是新派去咱五爷房里服侍的呢。”
    “哦哦,瞧我这老眼昏花的。”骆师傅变脸似的咧开了一脸褶子,拱手朝她点头:“原来是往后的姨奶奶啊,小四,赶紧的,你替这姑娘量个尺寸,仔细些别错漏了。”
    一个少女脆生生地应了句,拿着皮尺朝福桃儿乖巧地行个礼,也不多瞧她,说了几句‘姑娘抬抬手’、‘姑娘转个身’也不用笔,就全默记了下来。
    被他们这么像半个主子似的对待,福桃儿十分不习惯,一个劲地也是点头客气,哪里有些许通房的气派骄纵,半秋不明就里,只在旁一个劲偷笑。
    见过那许多通房抬了姨娘抬了妾,不敢说把正房主子的势头压过去,也总要作出和一般下人不同的气派,少不得还要拿捏两个大丫鬟呢。半秋心想,自家主子云姨娘可不就是这么个出身,当年算得小心谨慎。这位果真是南蛮来的土包子呢。
    “姑娘来瞧瞧喜欢哪个款式的稠缎,这几个颜色都还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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