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多捏着小叶子凑到鹿时应脸庞,让小叶子亲了一下鹿时应,然后重新把小叶子塞回口袋,说:“你还没答应我。”
鹿时应不想说谎,用仅能动的手指握了一下孟多的手,说:“去让秦大夫把我身上的针拔了吧。”
孟多对他顾左右而言他感到不满,嘴唇抿了抿,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出了帅帐去叫秦白。
秦白端着刚熬好的药,孟多替他拿着药箱,走在路上的时候,孟多说:“时应到底怎么了?”
秦白说:“他想告诉你的话,就会告诉你。”
孟多的脚步一顿,秦白已经走到了他的前面,掀开帘子走进了帐中。
孟多转头看见赵蕴站在不远处,一身盔甲,是刚刚巡逻回来,赵蕴朝他点点头,下马去了其他地方,孟多收回目光走进了帐中。
鹿时应身上的针已经取了下来,靠在床栏的软塌上刚喝了药,脸色好了一些,他端着药碗递给秦白的时候,不知怎么了,药碗忽然从他的手里滑落,摔在地上,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发出了闷闷的落地声。
鹿时应看向秦白,脸上的血色刹那间褪的干干净净。
第三十九章 以后都不回来了
孟多的心也随着药碗落地而沉进了谷底。
鹿时应拿碗的手悬在半空,慢慢一点点握成拳头,收回来放到被子上,视线从秦白脸上移向孟多,弯唇笑了一下,“没拿稳,抱歉。”
秦白的喉咙滚动,瞳仁微颤,似乎要说什么又竭力压制着,鹿时应说:“我喝了药好多了,出去吧,伤兵营忙不过来,需要秦大神医去救死扶伤。”
秦白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走了。
帅帐里只剩下孟多和鹿时应,鹿时应伸出手,说:“过来,我想抱抱你。”
孟多乖乖的靠过去,头放在鹿时应的肩膀上,嗅着他身上的苦药味,想起来鹿时应似乎一直都不太健康,他闭上眼睛,用力攥了一下鹿时应的衣裳,然后身体向后退一些,看着鹿时应说:“为什么一直不肯答应我?”
鹿时应说:“什么?”
孟多说:“答应我永远不要隐瞒我任何事。”
鹿时应与孟多对视,唇角带着笑容,孟多眼里坚定认真执着,仿佛告诉鹿时应,他需要这个答案,一定要。
鹿时应的笑容渐渐变淡,松开了抱着孟多的手。
孟多的心狠狠一疼,蹙起眉,说:“很难吗?答应我很难吗?”
鹿时应说是。孟多说:“我难道不能关心你吗,你若是受伤生病,我不会心疼吗,时应,在你心里我什么都做不了吗?”
鹿时应说不是,抬手去握孟多的手,但孟多站了起来,离开床边,深吸一口气,说:“我只要一个承诺,其他的事我可以不管,我只要你答应我,不再隐瞒我。”
鹿时应:“我......”,鹿时应不想对孟多说谎,却也给不了承诺,他的手指开始僵硬,握不住东西,醒来时会出现一阵一阵的心悸,他快死了。
孟多失望的看着鹿时应,然后慢慢后退,一步,又一步,仿佛要退出鹿时应的世界。
鹿时应想要抓住他,但他刚刚没有握住孟多的手,现在好像也失去了勇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看着孟多失落的转身离开。
胸口传来窒息般的疼痛,鹿时应紧紧攥着胸口,鲜血从唇缝滴落,落在被子上,绽开艳丽的花朵。
是时候了,鹿时应告诉自己,是时候了。
响水湾的海风比京都大运河上的风要冷的很多,孟多的骨头好像都被风吹透了,冷意从四肢百骸游走至心口,他的血在变冷,心也冷了下来。
他错了吗,他想要一个承诺他错了吗,鹿时应受了伤或者生病,他只是想第一时间知道,这有错吗,他不是鹿时应的心上人吗,为什么连知道都不可以呢,孟多不懂,真的不懂。
“阿多,太冷了,回去吧。”钟齐雁不知什么时候来了,给他披上一件外袍,“快回去,再冻病了,鹿大人会——”
钟齐雁看见孟多泛红的眼睛,就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孟多低声说:“我错了吗”钟齐雁:“谁欺负你了,阿多,你和我说,我虽然不会打架,但我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钟齐雁只见过没心没肺的孟多,见过他狡诈、风流、任性、肆意,但从来没见过无声流泪的孟多。
孟多摸了一下脸,低头看手指上的水渍,孟多喜欢钟齐雁那么多年,从没有因为钟齐雁哭过,可孟多被鹿时应喜欢,却因为鹿时应红了很多次眼眶、流了很多的眼泪。
孟多都不像孟多了。
钟齐雁将孟多抱住,手轻轻拍他的后背,“别哭了,为兄会心疼的。”
孟多在心里想,如果鹿时应是钟齐雁就好了。
不远处,鹿时应缓缓转过了身。
京都大乱,先帝驾崩却不发丧,北屿的降书被暂时留在鹿时应的手中,他召集几名将军和赵蕴商谈下一步的计划,他们此时远在北边,对京城的动向不了解,信使送来的消息也存在延迟,不过鹿时应深谙太子的习性,不可能因为悲伤过度而昏迷不醒,其中必有蹊跷。
此时,北屿胜仗的消息还没有传到京城,鹿时应的手里还有七千余名兵将,从响水湾到京都,快马加鞭的话,不出三十日就能抵达,陆项率领的西北军不到五千人,要到京都也需要大半个月,而冯云大将军远在西南,赶往京都至少需要两个月,远水解不了近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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