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弱肉强食便是这个世道的存活方式,若是你表现出了你软弱的一面,那就立刻会被人当做蝼蚁般践踏。
玉染的目光在云陆血色不佳的面孔上打量了晌久,最后却忽然微微颦眉,对着竹良道:“我总觉得这个人的脸好似有些眼熟……”
“眼熟?你见过他吗?”竹良问道。
玉染眯着眼摇头,“从未。”
玉染可以保证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云陆,那这种熟悉又是自何处而来呢?
“你先别管眼熟不眼熟了!你难道就要这么袖手旁观吗?这个人明显就是被人给欺负急了呀,连眼睛都是被他们给毁了去,我们不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再被人给这般对待了!”竹良还是那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他显然是看不惯这种欺压之事发生在自己眼前。
而玉染却是没有如同竹良一般急迫,她默了默,道:“再看一下。”
“这还再看啊?”竹良不满道。
玉染默了默,道:“此人并非是什么乖顺之辈,有些表象之下的东西,我无法直接判断。”
“要是等你判断出来了,人都得死了!”竹良抱胸环胸,显然是颇为不赞同的。
而那边云陆声嘶力竭地对那些前来抓他的人吼完之后,也是立刻表现得极为谨慎起来,似乎也是同时在用自己的耳朵和触感打量着周围和身后。唯一不变的是他的唇畔还挤着一抹异常顽劣的笑容,似乎这便是他平日里示人的性格——嬉皮笑脸又有些恶劣无赖。
这应当可以说是一个非常小人的形态了,只是玉染仍旧可以从云陆的身上找到一丝坚持,他到底是在坚持着什么的?
为首的大汉被云陆死死咬了一口,手臂上鲜血淋漓,而他反应过来之后也顿时暴怒了起来,他直直地就往云陆那里冲去,“你居然敢咬我!小子,你眼睛都瞎了,你还以为你跑得了吗?”
云陆听见大汉的脚步声越来越逼近,而他的背后也已是贴上了墙面,他面上提着笑,可心里却相反的有些失落,也不知是不是在遗憾着自己最终还是没能将这群丧心病狂之人给真正打击倒。
但他还是强忍着内心之中压抑着的痛苦,陡然咧开嘴角,露出一副嘲讽至极的模样,“就算我跑不了又如何?你们要杀我?你们也只能做杀了我这种无聊至极的事情了!江肖他惹了我,就应该做好被报复的准备,他害死我全家,将我硬是卖入他江家,我就要让他也付出代价!现在只是他死,这还是便宜了他。我既然这么做了,便绝不后悔,我只恨还没能亲眼看着你们这败絮其中的江家覆灭在他人之手!你们杀了我,我化作厉鬼也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云陆说这些话也是已经料到了自己今日会有的下场,既然横竖都是死,那么他还不如痛痛快快地骂一顿才更能解气!
那冲过来的大汉听着云陆骂骂咧咧了一串,也是嘲笑般地道:“你那全家有什么好的,你自己不本来就是被捡去的吗?我们家大公子对你也算够好了,你还这么不识趣,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没心没肺?
云陆闻言简直哭笑不得,这话简直说得比他平常还要无赖。不过也正是如此,他心底的不甘心之感也是愈发高涨。
想来,他原本也只能算是个被人看不起的小人,而且时而做事风格也有些随性,甚至无赖一下都是可以的,虽然也少不了被人教说,但至少从未被人欺压至此过。可没想到,他竟也有一天会栽在别人手上,落到这般凄惨的地步,说来也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见云陆不再说话了,那大汉“哈哈”一阵冷笑,接着便伸手去抓云陆的手臂。
只是,下一瞬,一件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血色漫天,一阵腥臭,甚至都沾染到了云陆遮着眼睛的洁白巾布上。那个大汉朝云陆伸出去的手竟是被从手腕起的地方给直接斩断了,剑光飞速闪过,似乎连那大汉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当他的痛觉慢慢恢复的一刻,他的左手顿时握着右小臂,发出了一声凄厉地痛呼,他也同时猛地转身,看向了那道剑光划过的地方。
就在他的身后不远,站着两个人。
一个人站在稍远,一身玄衣,模样只是清秀,脸上的惊讶似乎还并未收起,一只手还半是伸着,手里握着的是一柄空了的剑鞘。
而另一个人,站得离他更近,此人一袭白色锦衣,容颜俊美,似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令人无法亵渎的风雅温润,而那双凤眸之中更是透露着叫人心惊的光华。明明这白衣公子看起来更为的端庄温雅,可偏偏此刻白衣公子的手中正握着一把锋利锐亮的长剑,长剑之上仍有温热的鲜血残留,一滴一滴地顺着剑锋淌到地上,与这一袭白衣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
已经很显然了,刚才出现砍掉大汉的手的人,正是这个俊美非凡的白衣公子。
“你!你居然敢砍了我的手!”大汉强忍着疼痛,蓦地怒喊道。但他还是谨慎地没有直接朝着白衣公子冲上去,因为他也不算太蠢,刚才那个出手实在是太过利落,动作毫无拖沓之处,可以说是非常至极,而且看这白衣公子的穿着和模样似乎也不是寻常人家的人,他若是冒冒失失冲上去,恐怕性命堪忧。
一时间,那一群来追杀云陆的人愣了,云陆自己愣了,竹良也愣了,唯有玉染还站在那儿悠哉地提着剑,唇角噙着淡然自若的微笑,似乎她刚才做的不过只是挥剑斩了只禽兽一般。
玉染听见大汉的话,眉眼弯弯,嘴角露出了一抹近乎恶劣的笑意,她眨了眨眼,说道:“对呀,我就是看你不顺眼,所以砍了你的手,你能怎么样?”
先不论大汉有什么反应,反正竹良已是被玉染这一场狠厉的一手和她说出的话给弄得怔住了。明明刚才要出手的人是他才对,谁知道他才刚刚冲出去,剑都还没来得及出鞘呢,他这鞘里的剑就已经被人给一把顺走了。偏偏玉染出手得极快,连他都没反应过来。
“你竟然敢砍了我的手,要是今天你说不出个名头,你也不要走了!”那大汉终是被玉染给瞬间激怒了,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可以说,玉染拉仇恨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大。
玉染闻言,还当真是装着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但最后,她带着一副无辜可怜的神情摇了摇头,提着剑做出双手一摊的动作,说道:“怎么办啊,我好像说不出个名头哎!那么看来,你们只能连同我也一起杀了。”玉染说到最后,还十分赞同自己说得一般,狠狠地点了点头。
“好啊,居然这般挑衅我们江家的人,给我要了这小子的命!我管你是谁家的,你今日必须就得死在这儿!”那被玉染砍了手的大汉立刻被激得暴怒了起来,首当其冲拔出绑在身侧的长刀,直接就重重地朝着玉染砍了过去。
而另外剩下的人看见他们的头领已是出手,于是也纷纷朝玉染的方向冲了过去。
“喂喂,你这个没问题吧?”竹良嘴角一抽,问道。
“我近日里修习听风诀,觉得身法更是轻盈诡魅不少,今日便试上一试,也未尝不可。”玉染执起长剑,目光在剑锋上流转须臾,接着微微一笑,自信说道。
“最近院子里每日清早一看都是乱作一团的,看来都是你做的好事。”竹良忍不住念叨了两句,但也不得不承认玉染的努力。
明明只自己只需要靠着才谋便好,找人护着不是轻松不少?可偏偏玉染就是喜欢自己练习,她在自己的武功上也付出了极大的努力,只是为了有能力在每一个重要的时刻能够不被他人轻易束缚。
玉染眨了眨眼,也不否认竹良的话。只不过敌人当前,玉染也不再做出回应,而是直接勾唇露出诡异一笑,下一刻,她的身形便是消失在了原地。
玉染的身形飞快地来到那断手的大汉身侧,她的速度快得惊人,只见剑光再一次划过,大汉举刀的动作便已是僵硬在了那里,随即人就往前一栽,倒了下去。殷红的鲜血从他的腰际不断地淌出,可见是被玉染一剑拦腰划过,已是无可救治。
玉染将剑握得紧了紧,接着又是飞快解决了两个靠近的人,一个旋身,她安静地落在地上。剑锋之上鲜血淋漓,而她的眉宇之间依旧平静而温润,那唇角的微微笑意落在那些已经靠近的人眼中简直就是心惊。
因为他们根本无人知晓,这样一个外表看起来温润清透之人,到底下一刻会做出怎样令他们恐惧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