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刚才的骚动实在太大,所以周围并没有寻常百姓敢走过,能绕路边绕路,而至今都没有一个旁人的靠近。
所以一时间,这里竟只剩下了玉染、竹良,以及云陆。
一地血腥味浓重,竹良蹩着眉瞧了眼地上倒着的几个人,又看了看还贴着墙站着的云陆,他思索了一下,蓦地着看向玉染道:“你刚才将剩下的人给放走了,万一他们又带人回来找麻烦怎么办?”
“那就待会儿掩饰一下,让他们找不到咯。不过想来,他们应该是找不到我们的。”玉染耸了耸肩,很是无奈地说道。
“他们是找不到你我,可那边那个人——他们总迟早是会去找他的吧,找他还不好找呀?”竹良道:“我们走了之后,他再被找到可以会比之前更惨的,毕竟你刚才可是杀了他们这么多个人。说不准他还要被……被活剐、被凌迟、被刺骨……死后——还要被分尸!”
云陆似乎也听到了竹良的恐吓之言,他脑子一转,忽然咧开嘴像个孩子般笑了起来。他想了想,竟是朝着刚才玉染发生的发声的方向走了过去。
在玉染惊讶的目光之中,云陆飞快地就来到了她的身边,一双手抬起就是一摸,直接刚好摸着了玉染的一条手臂。
云陆也不管现在被他拉住手臂的人到底会是什么神情,他兀自咧了咧嘴,原本有些阴冷的神情全然隐去,只留下笑嘻嘻的模样,他有些可怜地喊道:“我不想被活剐、被凌迟,也不想死了还被被分尸!就求求这位公子再帮个忙,带我回去吧!我保证我会乖乖地听话,乖乖地帮公子做事,绝对不违逆公子说得任何一句话。”
云陆这转变也是大得很,明明就晓得他这副乖顺的模样都是装出来,可玉染还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半晌,玉染调整好思路,也不急着将他推开,而是缓缓开口道:“你说你会乖乖帮我做事,绝不违逆我,可你性子本身嚣张桀骜,谁知你不是在像骗江家人一样骗我呢?”
“公子,我没有骗你的。我当初是被江家大公子给阴了卖入江家为奴的,所以只得忍气吞声,但现在我是真心想要跟着公子的。”云陆依旧紧紧抱着玉染的手臂不肯撒手。
“我刚才救你,只是因为那些人在这大街上实在是辱骂得过分了,我听得烦闷。还因为你很有骨气,没有就这么委曲求全了。再者,便是如果我再不出手,我的朋友也已是耐不住他的正义性子准备出手了,如若他出手只是为了将人暂且逼退,而无威慑之意,恐怕今日我等都得被纠缠进去,这事儿也就没完没了了。”玉染说到一半的时候瞥了云陆一眼,发现他还是面不改色地笑着贴着自己,于是又启唇道:“你说你是真心想要跟着我,但我却认为你是因为明白江家最终都会找上你,所以才会想了个主意暂时藏在我的身后的。既然你不是一个喜欢受制于人下的人,而且又满口胡言奉承,我又为何要将你留下呢?”
云陆的脸上是一闪而逝的惊讶,他倒是真没想到这个人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会将他看得这么明白。
不过,他也同时想通了一件事——能够这么轻易地窥视他的想法和看透他的性子;而且不论他怎么“撒娇”,也不会有任何慌乱扭捏之意;言辞谈吐更是不凡。想来他面前这个人的身份绝不普通!
既如此……
云陆咬了咬牙,更是嬉皮笑脸地将头凑了过去,他发现这个人的身高比他稍微要矮上一些,因为他一低头俯身,刚好蹭在了此人的脸颊和脖颈的交界处,他的脸颊上顿时传来了一种细腻柔滑的感觉。
这个人的皮肤真好,像个女人似的,云陆在心里兀自感叹,接着却又用孩子般的语气开口道:“我就是不想再被丢下了嘛,我的家人全被那江家的大公子给害死了,现在我也被他们弄成瞎子一个了。我什么都看不见,要是他们再来追杀我,我定然没有反抗的余地,也不会再有像公子你这样的好人来救我了。我还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只要公子愿意收留我,就算是……就算是让我‘侍奉’公子,我也是愿意的。”
云陆这话一出口,玉染还镇定地没说话呢,竹良就先被自己口水给呛着猛地咳了一通。
“你怎么说也是个大男人,怎么随随便便地能出口就是这种话?你知不知道你是在跟谁商量啊,你说这种话小心自己被吞得连骨头都不剩!”竹良双臂环胸,既惊又叹地说道。
玉染闻言,也是不禁扭头微笑地瞥了竹良一眼,道:“原来我在你的心中就一直是个这样的人啊,那你还需要跟着我作甚?”
“我……我……”竹良“我”了两遍都没憋出话来,最后只能喊道:“我自讨没趣总可以了吧?”
玉染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哦,我知道了,公子定然是喜欢长得美的男子吧?这不巧了吗?公子你看看我,我虽说如今眼睛瞎了,可模样还是好的,那江家大公子他就是觉得我的脸好看才在背地里阴我,害我卖入江家的。如若公子你也喜欢我的这张脸,我自然也是愿意尽心尽力地服侍好公子的,只要公子愿意收留我,不让我再被他们给害死。”云陆耍起无赖来也是一套接着一套的,根本不晓得脸皮为何物。
“我的天……赫……啊不,玉锦啊,你可要想清楚了,要是你把他给带回去了,其他的倒还好,我觉得你都应付得了。就是……就是那位那里啊,怕是得跟你使性子使到别人都吓死吧?”竹良指的人自然便是容袭,他实在不能想象像容袭那样看着宋泽、樊温他们靠近玉染都会“报复”得那么狠的人,要是再见到这么一个既粘人又撒娇的云陆呆在玉染身边,到底会是怎么个精彩的场景。
不等玉染开口,倒是云陆一勾唇,对着玉染道:“哦——原来公子是已经有了一位佳人相陪了,所以才会嫌弃云陆的呀!不过公子大可放心,云陆啊,最会和人相处了,绝对不会惹那位生气的。”
“我收不收留你,和他并无关系。”玉染声色平静,眼底也是漆黑而宁和,没有丝毫波澜。
“那公子就是执意不想要云陆了……既如此,云陆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公子留下我。”说着,云陆便将唇慢慢地移到了玉染的耳畔,他的呼吸吐露在玉染耳侧,接着用着极为低沉而诡魅的声音对着玉染小声道:“我还知道——这江家究竟是靠着什么走到今天这般富庶的田地的。或许……还和那高高在上的某个贵家有些干系呢!”
听到这里,玉染的眼底忽然有碎光闪过。高位的贵家?在商国她第一个联想到的必是夏侯家。
玉染想到此处,忽然是眉头一皱,她将凤眸仔细地落在了云陆这张俊美的面孔上,晌久过去,她再移开视线之时,心中已是有了些许明了,她同样低声问云陆道:“你和夏侯本家有什么关系?”
因为她终于想起来这种对于云陆的熟悉感究竟来自于哪里了,云陆的这张脸——竟然与夏侯本家的夏侯铮和夏侯倪有几分相似。
云陆闻言一怔,他颇为错愕的面对着玉染,一时间竟是没料到玉染的问题居然是这个!
“你可想好了,只要你回答了我这个问题,说不定我就会改变主意收留你了。”玉染见云陆惊疑不定的神色,忽然轻轻一笑道。
良久,云陆似是终于想清楚了,他觉得玉染太过神秘,但终归这是他唯一可以依仗的希望了,所以只能放手一搏。
“好,我说!”云陆道。
下一刻,云陆朝着玉染凑过去,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了一句。他退开,听见玉染说了声“好”,这才暂且安心下来。
玉染见云陆安分下来,便转身对竹良道:“我们走吧,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那他呢?”竹良指了指云陆,问道。
玉染咧嘴一笑,眨了眨眼道:“既然不能丢下他一个人,自然是只能把他带回去咯。”
竹良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经不起男人迷惑啊?这张脸,这张脸我看也根本比不上你家那位好看啊,你怎么还把他带回去?”
“人是你想救的,我现在救了救了,难不成再把人丢了啊?我是有多闲啊,出手做个没用的事儿?”玉染摊了摊手,故作无辜道。
“行,行,反正我也说不过你。不对,应该说谁敢说得过你呀?”竹良偏开头,不想理玉染。
玉染晓得竹良就是这样脾性,于是兀自笑了笑,便对身后的云陆道:“好了,跟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