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姐妹俩同是连姨娘肚子里出来的,容貌却不怎么相像,一个灿如春华明艳动人,一个皎如秋月恬淡柔弱。
二人合在一处,便是玲珑多变的连姨娘。
“二姐,你这是怎么了!”
云千亦峨眉微蹙,不施粉黛,行止间仿若云雾露霭,轻轻袅袅的,可见到云挽心跌跌撞撞的从风澜院跑出来,立即绷紧了神经,那几分病态倒不怎么明显了。
“她!那个恶毒的贱人!终于露出本来面露了!”
云挽心见到妹妹,那股惊惧和委屈一齐涌了上来。
“她要溺死我!她要置我于死地!我这就去告诉姨娘,让父亲和祖母将她赶出侯府去!”
“二姐姐,你在说什么?大姐要溺死你?可是……风澜院哪里能淹死人?”
云千亦懵懵的看着她,听得糊涂,根本没明白她胡言乱语说了些什么。
“你不知道!你不明白!”
云挽心想到方才自己的头浸在水里的感觉,嘴唇哆嗦了片刻,不再跟她解释,见鬼似的往连姨娘的院子跑!
云千亦懵在原地,便见云楚忱领着婢女从院子里出来。
“大姐姐……”
云楚忱见了她点点头,神色如常的寒暄了几句便往前走了。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千亦怔怔的看着云楚忱的背影喃喃,感觉有些怪异,冷不防云楚忱站在回廊拐角处回过头来,远远地望着她微微一笑,墨黑的眸子里隐隐闪过一道冷光,令云千亦有种身体被浸入到寒潭里的错觉,手臂上激起无数鸡皮疙瘩!
但她再仔细看时,云楚忱面上仍是往日那副春风化雨的神情,一片明朗温雅。
云千亦望着她的背影犹豫了半晌,还是忍不住跟去了南华堂。
南华堂是间大套院儿,两进院落,前后各有一个厅堂,四面围以回廊,后院有莲池假山,是个小花园。
云老夫人所居寝堂面阔五间、进深七架,堂内悬一匾曰“南华春”,是书画名家顾恺之所题。楼上东西侧与两厢连接处,大砖雕如屏,雕“三星祝寿”、“八仙游山”图,重檐碧瓦,朱甍画栋,十分繁复华丽。
高祖时云家鼎盛一时,虽现今空有门望无实权,早不比从前,宅邸却留存下来,任何云家子孙都以此宅邸为傲。据说单春华堂这几间屋便花费了二十万贯。整个长安城都算上,这样奢豪的屋宇也不多见。
云楚忱进了云老夫人的屋子,芝兰香清幽的气息扑面而来。
氤氲香雾中,云老夫人还睡着,旁边的炉子上温着茶汤,桌子上放着些精致可口的糕点。
云楚忱用温热的帕子轻轻拭去老夫人额头上鼻尖上的虚汗,榻上的人便幽幽转醒了。
“祖母喝了药发了些汗,这会可觉得轻松些了?”
“嗯。”
云楚忱在一旁伺候的贴心又细致,云老夫人夸赞道:“忱儿这份细心谁也比不得。”
云楚忱笑的恬静:“孝顺祖母是应该的,忱儿愿意一直在身边陪着您。”
老夫人听了这话便想到她的亲事,“那可不行,眼看也要及笄了,你的亲事也该张罗起来。”
云楚忱羞红了脸,云老夫人的目光在她身上打量一遍,见她柔婉温驯的模样,便微缓了声音,说道:“小姑娘家还是要有些朝气才好,衣饰鲜亮些也没什么。”
说着,她跟一旁站着的妙容使了个眼色,妙容立即转身进了隔间。
她是老夫人身边管衣裳首饰的,云楚忱便知老夫人这是要赏她些物件,不知道对方在这个节骨眼上赏她东西是给府里人看的,还是为了安抚她。
不一会,妙容捧了个紫檀雕花四角嵌螺钿的匣子过来。
云老夫人接了匣子打开,暗紫色的锦布上摆着一对赤金云脚珍珠卷须簪子,并一对累丝嵌宝衔珠金凤步摇。她轻抚了一下匣中的簪钗,眉目柔和了一瞬。
“这是当年我母亲给我的嫁妆,你让人重新打个当下时兴的样式,拿去带吧。”
云楚忱连忙拜辞:“这是祖母心爱之物,孙女怎好领受。”
实际上,即便是嫁妆,对于云老夫人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云楚忱心知肚明,却也要“领情”才行,故此这么一说。
云老夫人不置可否,“好了,这有下人们伺候,你且回去忙你的吧,谨记学业不可落下。”
“是,祖母。”
宣永候府对女儿的教养从不下于男丁,何况云府后辈中女儿居多,嫡出子女更是少的可怜。
云楚忱深深拜下,出了南华堂,正要拐弯往自己的院子走,忽然瞥见墙角有一片鹅黄绣百蝶的裙角。
她略略一回忆,正是方才在院门口碰见的云千亦的裙子,“云千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