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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一次,裴砚宁怕极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
    从院子到屋里,十几步的路程,裴砚宁走了很久,他心头都在发颤,他低着头,都不敢去看薛婵的眼睛。
    “坐这儿。”薛婵指着床。
    那张床有些窄,两个人睡在一起时有些勉强,平日里薛婵睡在上面时,裴砚宁就趴在桌子上将就一夜,有时候薛婵不回来,他才能在床上睡觉。
    在薛婵靠过来的那一瞬,裴砚宁再也忍耐不住,禁不住哭出了声。
    “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他眼角都湿了,声音也发着颤,可是话还没说完,手上忽然传来一阵冰凉的感觉。
    裴砚宁抖了下,睁开眼睛,看见薛婵拿着什么东西,正往他虎口处涂抹着。
    “这是半边莲。”薛婵道,“可以消肿化瘀。”
    她涂得很快,裴砚宁还没看清她就又转身,去拿了多完整的半边莲过来,“长这个样子,我不在的时候,你自己也可以采来用。”
    裴砚宁怔怔地看着那朵粉白的小花。
    他想起,晚饭前,薛婵说要出去一趟,她就是去采这个的吗?
    作者有话说:
    我的评论好少哦,我要枯萎了
    第9章
    屋里只点着一盏灯,跳跃浮动的火光将薛婵本就修长的身形拉得更加英挺,裴砚宁低着头,一时不知要说什么话。
    薛婵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道:“下毒的事,我没放在心上。”
    裴砚宁根本不敢说话,他浑身抖得厉害,好像刚刚死里逃生一般,却并没有半分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他知道,只要薛婵在,悬在他头顶的刀迟早都要落下来。
    薛婵顿了顿,又道,“耗子药虽然无色无味,但是加热后会有一股奇怪的酸味,很淡,寻常人尝不出。”
    裴砚宁呆呆看着薛婵,他不知道薛婵为什么要跟他讲这些。
    末了,薛婵道:“有空让你尝尝。”
    “啊???”裴砚宁愣住。
    “时候不早,早些睡罢。”交代完,薛婵就出去了。
    裴砚宁没敢问她要去哪儿,也许是出去赌钱......
    可是很快,他听见桌子那边传来响动,裴砚宁坐着半天,鼓足勇气探头看了一眼,才见薛婵睡在桌子上了。
    她们二人睡觉的地方,竟然反了过来。
    就算薛婵是要拿他去抵债,有必要对他这么好吗?薛婵如此反常,难道就不怕他起疑心?
    她是不是真的不记得她做的那件事了?还是薛婵也在试探他?人怎么可能全凭味觉就尝出饭里面有耗子药呢?是薛婵一开始就不信任他罢?
    她也在跟他演戏,对不对?怕他跑了,就没人替她还债了。
    长桌上,薛婵枕着自己的手臂出神,不知道丁全什么时候来拿她的钱,原身还欠她五两银子,贵人多忘事,不记得这茬了不成?
    这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地方?区区五两银子,就能买下一个男人的命。
    翌日寅时,薛婵便起身了,比起之前,她已怠懒许多,要加紧练习才是。
    她素来都是合衣睡的,起身后率先去听泉打水顺便洗个澡,然后借飞瀑之势练剑,这样对她剑术的精进大有裨益。
    不过薛婵眼下用的不是剑,只是一根柳枝,若他日她能用柳枝劈开飞瀑、斩碎岩石,再换回铁剑时,就会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无心。”薛婵轻声呢喃,她只身立于飞瀑之下,胸中只激发出更加高昂的斗志。
    早晚有一日,她必会重回武林之巅!
    ·
    裴砚宁起身时,薛婵刚从外面回来,她练了两个时辰的剑,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快意。
    “拿着洗漱。”薛婵将水桶递给裴砚宁,二话不说就进了厨房生火做饭。
    薛婵这么早就出去打水了?裴砚宁惊叹之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起得太晚了,可是现在卯时才刚过......
    “愣着干什么?”薛婵看他一眼,“不洗干净不许上桌。”
    “......”裴砚宁听着薛婵说这些话,心中有些莫名,他以前从没听过薛婵对他说除了侮辱和谩骂以外的话,这些天她们两个好像正常的妻夫一般过着日子。
    无端地,让他对妻夫的生活生出一点点向往来。深想之后,裴砚宁觉得自己可笑,他这辈子唯一尝到的一点甜头,竟然全都建立在自己被卖掉的基础上。
    第一次是卖了他这个人,第二次是卖他的命。
    裴砚宁不想死,他心里还是期盼着的,从小,他的阿娘和阿父将他卖给了别人,裴砚宁没有自己生身父母的记忆,他想大约是她们嫌他是个男儿身,就将他卖掉了。
    好在那个时候的薛家是个好人家,他过去也没有吃什么苦,所有的痛苦和折磨都在薛婵败光了家业,带着他来清河村后,他好像突然坠入地狱一般,永远都活得暗无天日。
    但是他已经知道人这辈子也可以过得很美好,薛家妇夫虽不说待他如亲子,但她们至少和蔼可亲,没有苛待过他。
    裴砚宁想,也许只是他运气不好,遇人不淑,崔钰嫁的人家里也并不富裕,但是崔钰活得很正常,她们每天都会一起吃饭,一起睡觉,妻夫之间也会好好说话的。
    只要薛婵死了,他便有机会过上正常的日子。
    这样的念头,裴砚宁有过无数次,从第一次薛婵打他后,就出现过。后来随着薛婵的打骂越来越频繁,裴砚宁的这个想法也出现得更为频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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