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怀柔很快从这段丢脸的死亡回放中抽出神来,摇了摇头,视线落回到身下
屋子占地最大的硬木板小床上。
薄薄一层床褥上,铺一条洗得发白的破洞花床单。
环境简朴极了。
但她知道,这床板缝里,藏着几张这个地方通行的银票。
关键时刻,这可是救命的东西。
她悄无声息查看过床褥下藏着的粉红色票子,重新盖好,站起身来。
一瞬间天旋地转,头又昏又沉,浑身乏力,她不由腿一软栽倒在地上。
桑怀柔想到师父曾说过的话。
江湖中不乏仇视朝堂之辈,出门在外,不学一手制毒,你迟早要栽个大的。
难道真让说中了?
她从来没有害人之心,但或许,也该为了自保,分辨得出毒才对。
桑怀柔自我检讨过后,开始想出路。
现在的情况,她被刺后在一个陌生的地方醒来,换了身体,内力也一并消失。
一切都指向她借尸还魂了。
而原身这一身伤,恐怕同样是糟了贼人加害。
桑怀柔坐在地上沉思,进了门就摔摔打打的桑权跛着右腿过来,不耐烦骂道:睡睡睡,跟你那赔钱的妈一个样,老子养头猪还能杀了卖钱呢!没看到我回来了?赶紧起来做饭去。
桑怀柔垂下头。
这便是殴打原身的贼人。
三日的接触,让她探查明白,这个贼窝还有一个同伙,是个喜欢歇斯底里的中年妇人。
桑权这头骂完人,顺道打开了电视,音量过大的购物频道震得人耳朵发麻。
桑怀柔听着这声音,拢了拢眉头。
对,这两个人还会邪术。
他们能把无数人关到那个小盒子里表演,还能凭空点灯,生火,私造冰室,甚至,盥洗室里还有一个能生出打着漩涡的无尽之水的神器。
那东西,他们称为马桶。
桑怀柔来的第一天,惊奇地偷偷使用了四十三次。
她断定,这里不是大雍境内。这人着装怪异,或许是关外来的密探。
桑怀柔脑内风暴,开始分析局势。
第一,现在这幅豆芽菜身板,胜算太低;
第二,还没搞清楚贼人的目的。
她决定先按兵不动。
按捺,对于嚣张刻在骨子里的桑怀柔来说,简直太难得了。
需要写进史书的那种。
可怜的桑权对此一无所知,还一瘸一拐地照往常一样骂着便宜闺女。
做个饭磨磨唧唧,不就是摔了一跤,矫情什么!赶紧起来,看看厨房还缺什么,去对面菜市场买好,再来八两五花肉,炒两个下酒菜。
桑权说完,进了卧室,隐约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
臭婆娘,耽搁了老子赌钱,还把酒藏了,等回来老子打不死你。
他的同伙快回来了。
偷听墙角的桑怀柔更坚定了蛰伏的策略。她虚弱地走出房间,摸索进左手边的推拉门内。
油盐酱醋,锅碗瓢盆,这里就是膳房。
桑怀柔走到水槽边,碗筷油腻腻地垒成一座小山,她打开水槽旁的冰箱冷藏室,只有一把小青菜。
这头,桑权拎着酒瓶酒盅从卧室出来,就看到桑怀柔大将似得坐在客厅沙发上,那姿态气度,让桑权怔了一瞬。
半晌,他踉跄着骂:坐着干球,叫你买菜买肉听不见?
桑怀柔伸手:银子。
桑权怒了:钱钱钱,就知道钱,娘俩一副德行,都是赔钱货!昨天不是刚给她的生活费!
桑怀柔皱眉,她母后早已作古,但在世时,与父皇却是万事有商有量。
从前,她不懂事,觉得他们是琴瑟和鸣,神仙眷侣,后来明白了,就父皇后宫那些勋贵出身的娘娘们,也够她母后喝一壶了。
哪里有什么和鸣,不过都是母后迁就罢了。
桑怀柔最厌恶这种自己没本事,只会看轻女子的人。冷声道:你给她的钱,怎么能飞到我手里?
桑权一哽:你鼻子下面长来出气的?不会问她要?
三天的时间,足够桑怀柔摸清这两人的抠门性格,每回要钱都能吵出十个人的动静。但是,当着桑权的面,那女人因为害怕,一定会掏钱给她。
桑怀柔淡然:所以我坐这等她回来,要钱。
桑权气得差点被送走:奶奶的她不回来老子还吃不上饭了?
桑怀柔默认。
桑权气急了,倒豆子一样叭叭叭地嘲讽起来。
还真以为姓桑就能当个大小姐了?
也不看看自己这副德行。
老子告诉你,人家桑家本家那是首富,可压根不认你这号穷亲戚,你也就是洗衣服做饭伺候人的命,趁着你老子有口酒喝心情好,老老实实干活去!
桑权气得火冒三丈,伸手就来抓她头发。
桑怀柔虽没了内力,十几年的内外家功夫已经刻在记忆深处,惯性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发力,四两拨千斤地扭转了桑权的力道。
桑权顿时重心不稳,瘸着腿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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